逻辑思维 | 你是在用理性做决策吗？

逻辑思维 | 你是在用理性做决策吗？

文 |罗振宇

和你一起终身学习，这里是罗辑思维。

最近又在万维钢老师的专栏《精英日课》里面听到一节课，叫《决策理性批判》。请注意，这里面说的可不是行为经济学那一套哈，他不是说我们的决策中有理性的部分，也有不理性的部分，所以你要谨慎辨别。

万维钢老师这节课的意思，压根就是在质疑“理性选择”的可能性。这个说法有点颠覆哈。就算选择不全是理性，但是至少我们在出发点上应该尽可能理性啊。

我们先来看一个例子，你就知道万老师在说什么了。

比如说，一个刚结婚的女性，面对一个选择，要不要孩子，请问这种事情怎么决策？用理性来决策吗？那好，就要权衡利弊。先算生孩子的收益，无非是家庭完整、父母满意、老了之后有人照顾等等。那再来算生孩子的成本，金钱、时间各项付出。这些因素都是比较好计算的。可是你发现没有，其中有一项东西，我们没法把它纳入计算，就是生了孩子之后给你带来的快乐和幸福。

几年前网上流传一篇文章，是一个年轻的妈妈写的。她的一个女同事每天看她怎么带小孩，就说，看到你这样我决定不要孩子了。作者就问女同事，你都看到什么了？女同事说我看你每天接送孩子太辛苦。但是作者说，那是你没看到我幸福的时候。我儿子有一天从幼儿园回来给我带了一个鸡翅，他说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一定要让妈妈尝尝。我感受到的这种幸福，你能够感受到吗？

你发现没有：所谓理性，通常都是置身事外做判断。而像要不要生孩子这种判断，如果你要充分理性，那你就得想象自己未来的样子，感受自己现在还感受不到的体验。这也太难为人了。

所以在要不要生孩子这个问题上，你永远都不可能做出理性决策。

其实也不仅是要孩子这种极端情况了。所有选择其实都有这个因素：选择之前的你，和选择之后的你，不是同一个你，你的主意你的观念，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所以，选择之前的你没有办法替选择之后的你做理性的选择。这个听起来有点像绕口令哈。举个例子吧：

比如，你去买水果，看到有橘子和苹果，你现在觉得橘子比苹果好吃，就买了橘子。结果你把橘子拿回家之后，没准突然又会觉得苹果更好吃。因为你已经有了橘子了嘛，你现在没有苹果嘛。你看，选择之后的你，已经不是选择之前的你了。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这个道理，最经典的表述，就是张爱玲在《红玫瑰与白玫瑰》里说的那句话：

“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所以你看，原来，我们以为是在做理性选择，是在选择我要什么。但是按照万维钢老师的这个分析，所有的选择，本质上都是在选择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你是在这个选择之中的。

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如果你没有某个东西，你千万不要抱着酸葡萄心理说它不好。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拥有这个东西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些人爱说我视功名钱财如粪土，你最好有了功名钱财再这么说。

听到这里，你是不是有点沮丧呢？哦，原来我们人类永远也不可能做理性选择的。但是，我要说，这不是一个坏消息。如果我们的理性真的强大到可以做任何选择了，那反而是一场灾难。

最近施展老师在大师课《中国史纲》的加餐部分里面就举了一个例子。

2015年夏天，美国最高法院作出一个判决，让同性恋婚姻在美国合法化。有人欢呼雀跃，说同性恋者结婚是他们的自由，美国这个保守主义的堡垒终于被攻克了。

但是请注意，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是九个大法官，这个判决通过是五比四。其中有一个投反对票的法官是这么说的。大体的意思是：

圣经里面说了，婚姻应该是两个异性之间的结合，同性之间是不能结合的。

现在如果我们要否定圣经规定的这个不容讨论的边界，我们用的是什么？是理性反思的能力。依照理性的原则把婚姻权利赋予所有人，同性之间也可以结婚。

那么我接下来问你，为啥婚姻一定得是俩人呢？三个人能不能结婚？八个人能不能结婚？一万个人能不能结婚？一个人和一只猫能不能结婚？一个人和一张桌子能不能结婚？

你用理性反思突破禁忌，往前走的边界在哪呢？迟早你都会走到让自己感觉难以接受的地方，碰到你的禁忌，凭什么到时候就不让别的人来用理性反思突破你的禁忌呢？要坚持逻辑一贯性的话，理性反思走到后来几乎守不住任何边界。

听到这儿，你发现没有？人类文明其实到最后只能死守一条非理性的边界。无论这个非理性边界，是来自宗教、习俗还是道德，反正这条边界我就要守，我没有什么道理跟你讲了，也没有什么宽容和退让的余地了。

这是啥？这就是非理性啊。没有这种非理性，人类文明的任何结构都维持不住。

你看，人类文明的底色，是非理性，而不是理性。认识到这一点，对我们日常做决策非常有用。

比如说一支团队选择自己的战略。你说战略选择总应该是理性吧？总应该充分合算成本、收益、市场变化、行业变化吧？即使我做不到特别精准，但是在出发点上总应该理性吧？还真就不是这样。

张潇雨老师讲过《哈佛商业评论》上的一个说法：战略的相反面也必须是一个战略。否则的话，你说的东西就不叫战略。什么意思？

就拿我们做知识服务的人来说，如果你说我们得到的战略就是要做最好的知识服务，那就等于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它的反面不是一个战略，因为没有人要做不好的知识服务。

所以像得到App，我们的战略是要做最精品最头部的知识服务，一个主题我们只找一个这个领域最好的老师，这就是战略了。因为它的反面也是一个可以成立的战略——我要百花齐放，每个领域我都要允许不同的老师自由竞争，要有很多个山头。

那这两种战略选择背后，还能是理性吗？当然不是，这是一个价值观偏好而已，说到底还是非理性。

总结一下今天说的：我们人类不是一个理性的物种，但是我们有理性的能力。所以，第一，我们在做重大决策的时候，要依靠非理性的价值判断，要认识到非理性的边界在哪。第二，做完决策之后，我们要依靠理性来维持我们行动的逻辑一致性。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决策思考链条。

再次推荐万维钢老师的课程《精英日课》。如果你听了我的建议，请注意，你是在做非理性的决策，因为相信我的推荐，这是一个非理性因素。但是一旦决策了，你在听课的过程中，那就要调动自己的理性，跟随万维钢老师学习它的精彩内容了。祝你学习愉快。

明天是周末，罗胖精选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