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深夜的电话。按理说既然怕,就尽早关机,免得打扰。然而,进入四十岁以后,却不敢关机了,因为正因为怕,才不敢关机。
有天夜里,电话还是响了。在雨声紧密的夜里11点,在零度左右的初冬。平时悦耳的铃声此刻却那么多刺耳。
来电是陌生号码。
陌生的号码来自最熟悉的人打来的。“爸,我打我奶的电话打不通,我把我的钥匙给航(我侄子,闺女的弟弟)了,我联系不到航,你问航在哪里。”
最熟悉的人是女儿,女儿高中二年级,在城里上学,和奶奶住在出租屋里。现在晚自习回来,进不到屋里去了。作为父亲的我,住在离她二十公里远的小镇。
我赶紧问航的爸爸我的二哥,他回答是航回来了,但暂时拿到小镇了,我听到二哥怨航不把钥匙交出去,怨母亲一定是出去送伞去了,而且出去的时候还把手机放屋里了。我知道他是替我心疼我的孩子,但我没法听他的话,我得挂掉电话。联系刚才那个陌生号码。
我打刚才闺女用的那个手机号码,回电话的人是个中年人,他说小孩已经回去了。我谢了他,再打老母亲的电话,依然还没人接。我有点后悔没给闺女配个手机。
一会儿,闺女又用那个陌生号码打过来了,声音有些哽咽了,还是没能打开出租屋的房门。我让她挂掉电话,我怕她没有钱付电话费,我给她回过去。告诉她:再等会儿,你奶应该快回来了,你同学有手机吗?回答是同学的手机丢了。我故意让事情轻松起来:我类乖乖,她类手机咋也被偷了。可是闺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我开始担心她的暴脾气,一旦她奶回来,她会不会将委屈撒出来。
想到这里,我开始担心我妈了:老太太如果是去学校门口送伞去了,这么大的雨可不太好走;如果没去送伞,不会在屋里吧,不会生病了吧,不会有其它情况吧。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我打算联系开锁公司了!闺女…老娘…都得安全啊!
我决定再联系一下女儿,决定我是不是联系开锁公司。我再打那个陌生的号码,这回接到是个女孩子:你找刚才那个姐姐啊,她跟奶奶回家了。我发现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让我的眼泪流出来了。谢天谢地!
老母亲的电话打通了,我不能责怪她,我说:妈,一路小跑回来的吧?妈说:可不是,我一听人走完了,怕小丫头着急,就跑回来了。我让妈把电话给闺女,我不能责怪她,我问:傻孩子,跟你奶发脾气了吗?傻孩子说:没有,我奶十点就去学校接我了,下雨,她没接到我。看来傻孩子不傻。我说:闺女,这么温情的一段故事,是记叙文,咱可不能把它演成矛盾冲突的戏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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