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越来越近了,心里也越来越慌了。过年如今并不是一个那么令人欣喜的词,二美老师写文说讨厌过年,我心底窃喜,还是有人敢于说出与我同样的想法,我只敢在题目中用一个渐去渐远,想借回忆中的美好年味儿来默默抵抗对过年的恐惧。
不过,不管是彼时还是此时,团圆都是过年永久的主题。大年三十的团圆,似乎就是一年最大的期待,那一声鞭炮声,那一桌团圆饭,那围炉一夜的守岁,因为残留着旧年的最后一抹夜色,迎接着新年的第一缕曙光,在我们心中有很特殊的意义。
年三十儿清早,我总是在一阵阵短促的炮声中醒来,因为乡亲们的房子挨得都很近,我没法分清哪一个时间点,哪一挂炮是父亲放的,只是在起床后看到院子里零星的散了一点鞭炮的碎屑。清早的鞭炮只是一个引子,年夜饭之前的那一挂炮才是最响最长的。
但在年夜饭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最兴奋的是,可以不用做作业了,可以把电视开一整天。不时的去看父亲在院子里劈材,看母亲忙忙碌碌准备各种食物,有时候姐姐去河边或井边洗菜,我就跟着去打酱油。那时喜欢参与的,是贴春联,父亲先用小火打一碗浆糊,然后把门上旧年的春联撕掉,听着那蚩蚩的声音,仿佛真的把旧年的晦气都去了似的。
到下午两三点钟,一听到炮声我们就慌了。这是谁家,过年这么早,我们也得赶紧啊。于是,母亲掌勺,姐姐生火,父亲去小卖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再买些回来,我就在堂屋和厨房间来回转悠,或者跟弟弟打架胡闹。这期间,炮声或近或远响个不停,到处都是炮香味儿。千等万等,终于等到桌子摆满了菜,不吸烟的父亲点上一支烟,准备放炮了。
那挂炮特别长,从廊沿一直摆到院子里,炮一响,我们就捂着耳朵躲到屋子里,透过玻璃窗看着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开,那一刻的兴奋和喜悦足以叫我忘了所有。记忆中我们家年夜饭多在四五点钟开始,一年到头难得喝一回酒,父亲母亲都不胜酒力,他们会喝上一小杯白酒,有时父亲还会说上一段祝词。尽管有些年头比较困难,在团圆饭的时候,大家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高兴。
特别喜欢下雪的除夕,一吃过饭,围在红彤彤亮堂堂的炭火边,电视机的声音把下雪的声音淹没了,可雪依然下的那么认真。一旦你打开门走到院子里,就能听见簌簌的落雪声,走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咯吱响,遥远处还会传来年夜饭的鞭炮声,偶尔天上还会有烟花散开,雪落在脸上,一点也不冷。乡村的晚上没有路灯,几乎家家户户都把能开的灯打开,在雪地里村子就更亮了。我和姐姐会在除夕晚上去大伯二伯家串门,给他们拜个早年,大娘二娘拿出最好的糖果,塞的我们衣兜满满的。
守岁,小孩子终究是守不了太久,我能记得的大概都是初中以后的了。出去打牌玩闹都是男孩子的事情,我和姐姐通常在家里陪父母,一边打扑克一边讨论着春晚节目哪个好或者哪个演员太不给力。木炭一根根加到火盆里,十二点的钟声很快就敲响,又是一阵阵短促的炮声,远处,近处,都进入新年的喜悦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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