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大邹振东弱传播理论学习资料整理,仅限自用,不需点赞)
不要随便叫别人老公
带走小学妹潇洒走一回
这些话,我们应该不会陌生,各大平台曾疯狂转载,总计有几亿的播放量。
这些话,源于2016年厦门大学举行本科毕业典礼,人文艺术学部教授邹振东的毕业致辞。
不到l5分钟的毕业致辞,响起29次掌声与笑声。
也是因为这些话,邹振东成为网红。
他的课
舆论改变世界,传播改变人生。
这是这位传播学老师的名言。
上课,也是一种传播。他上课的“打开方式”与众不同。
新闻传播学院最无聊的课,《广播电视概论》,分成两个班,模拟公司化运作。班上没有课代表,推选一名节目公司CEO。
没有小组,自由组建若干个工作室。分为新闻纪实、选秀、真人秀、文化美食、频道识别系统领域若干团队,课程期末考试则是一次嘉年华,两个“公司”制作的电视节目现场PK。
《传媒第一课》上,把结业考试设定为一场颁奖晚会——“厦大自媒体榜单传媒盛典”,给大学生颁奖的不是校领导,而是敲钟人、保洁员等工友。
原来,他曾是前厦门广电集团副总编辑,厦门卫视创办者之一、首任总监。在大学任教以后,又用电视节目的形式重新演绎了课堂。不仅让传统的理论课不再枯燥,而且非常火爆。
一个学生回忆道,我们都去抢邹振东教授的《舆论学方法论》选修课,一下子就爆满,结果选课人数从60名、70名、80名,一直扩大到一百多名,教室也不得不一换再换,因为坐不下。
他在对对学生们的赠言中说到:
最好的老师有三种,第一种是递锤子的,你想要钉钉子,你的老师递给你一把锤子——多好的老师;
第二种是变手指的,你的人生需要好多黄金,老师让你的手指头变得可以点铁成金——多好的老师;
第三种是开窗子的,你以为看到了风景的全部,老师帮你打开一扇窗,你豁然开朗,啊,原来还有另外一个世界——这是好老师中的最好老师。
“递锤子的老师”是帮你答疑解惑的,“变手指的老师”是传授你本领的,“开窗户的老师”则是帮你打开思维格局、深层次地引导你的认知和格局的。
他不仅给学生递锤子,而且变手指,更可贵的是为学生打开窗户!
他的书
《弱传播》上架不到七天,当当网新书热卖榜社科类书籍第一名。
自称这是人类史上第一本舆论哲学的专著。在我们常见的书籍中,哲学容易写成教科书。他是怎么把哲学写成爆款的?
他在后记中说,酝酿20年,写作4年,称为心血之作,并不为过。
舆论哲学的哲学来自硕士学习阶段。
导师林兴宅教授上课,坐在台下会感觉到他的光照耀下来。虽然他教的是文艺学,我研究的是传播学,但他对人类命运的关切与思考,深刻地影响着我,我的人生河流因为他而拐弯。
书中对自然科学的借鉴,更可以看到他的影子。
舆论哲学的舆论来自博士研究生阶段。
他的研究方向是中国近现代史,因在厦门卫视任过职,最方便的领域就是研究台湾媒介史,更容易的选题就是研究台湾电视史。如果偷懒的话,随便选一家台湾电视台,就可以写一篇像样的博士论文,可以拿到大量的第一手资料,而且类似的研究,不仅大陆没有人做,台湾同行也没有做过。
但他把选题的领域从台湾媒介史转到台湾舆论史,媒介与舆论,两字之差,给我带来巨大的困难。
因为我发现,仅仅研究台湾媒介,比如研究台湾的电视、报纸,无法解答我对台湾问题的种种疑问。只有将媒介改为舆论,台湾的政党、“总统府”、“行政院”、“立法院”、财团、宗教、政治人物、意见领袖、地方派系、街头政治……这一系列很难被媒介研究整体纳入视野的研究对象出现了,舆论场不是媒介在唱独角戏,而是各种力量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大舞台。
这样,博士论文足足写了6年。
但这样的笨功夫,也有意外的收获。7年之后,将博士论文整理出版,书居然卖到脱销。
星空负责诗,小溪负责远方!
《弱传播》书稿的源头,也许还可以追溯到更远。
40年代父亲跨过湖南新化梅树村那条小河,开始闯荡。
我说,如果这个小山村没有这条小河,就没有后来的一切。
在井冈山深处,他对地折线外的世界,有着无穷的幻想。大山拦不住的只有两个东西,一个是随时可仰望的星空,一个是时常在嬉戏的小溪。
高考填报志愿,他选择了厦门大学,一所有海的大学。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这座城市。
我想,唯一的理由就是这座城市拥有大海吧!
正是那条小河的滋养,是大海的浸润,他的弱传播理论那样鲜活,那样生动。
正如他说:舆论是水,哲学是光! 水,弱传播之源…… 光,弱传播之本……
他的理论
最根本的规则是“弱原理”。
他说:
传播世界是现实世界的逆世界,就像阴阳、正负的对立一样,两个世界,在强弱属性、主次关系、轻重判断与情理导向上,方向基本相反。传播世界,在争夺关注时,强者占优势;在争取认同时,弱者占优势。
一言以蔽之:“舆竞天择,弱者生存。”
由弱原理衍生出“四大规律”:
一是“弱定理”:
传播世界是“强肉弱食”的世界。现实中的强势群体就是舆论中的弱势群体。在现实中,你可能是老总、领导、精英,总之是强者,但到了传播世界,你一定要表现得弱势一点。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
“咱老百姓,今儿个真呀真高兴”。
咱当兵的、咱老百姓,可以这么唱,但老总、领导、精英,可不敢这么玩。
现实中不能“你弱你有理”,但在传播世界里,还真就是“你弱你有理”。
二是“情感律”:
传播世界不讲道理。讲什么?讲感情。大到国家、政府,小到家庭、个人,在面临重大分歧时,往往不是靠讲道理说服的。
兄弟讲道理,夫妻博感情。舆论很象女生,当你对一个舆论现象觉得匪夷所思时,其实,它就是测试你在不在乎她。当舆论对你的反应剧烈反弹时,往往一个理由,你没有表达在乎。
比如2013年苏尔兰闹独立,英国政府不是跟苏格兰人讲道理、谈利弊,而是大打感情牌,回顾历史、首相哭求,最终留住了苏格兰。
在家庭、恋爱中,沟通往往无效,其根源是“讲道理”传播。
三是“轻规则”:
传播世界是避重就轻的世界。鸡毛容易飞上天,轻的东西最好传播。现实世界中重要的东西,在舆论世界未必重要;现实世界不重要的东西,在舆论世界可能很重要。
比方说,国家领导人出访,本来两国关系是大事,但最容易引发关注的却可能是第一夫人的包。按照首次APEC会议时定下的惯例,每一届东道主向参会领导人及太太团提供统一样式、具有本地特色的休闲服装。这么多年下来,没有多少人记得APEC会议到底讨论了哪些国际大事,但每一次大会的服装却常被人津津乐道。
四是“次理论”:
传播世界是主次颠倒的世界。在传播世界中,主流舆论是最不活跃的舆论,次主流舆论是最活跃的舆论。
这就像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一样,最吸引人的男生,不会是那个永远考第一、中规中矩不苟言笑的班长,而是有点小坏的那个男生;荧屏上的英雄,也都是那些偶尔犯点小错的人物,绝不是“高大全”。
他的秘诀
网络空间,我们所看到的爆文以个人情绪宣泄为主,主旋律、正能量的文几乎看不到。但邹振东有秘诀。
让一个要素出列
他曾举过这样一个经典的寓言式案例。
美国总统新闻发言人宣布:“昨天我们枪杀了3000个伊拉克人,和1个骑单车的人。”所有的记者最关心的问题都是:“那个骑单车的人是谁?”
从实际层面出发,最重要的当然是被枪杀的3000个伊拉克人,这可是3000个生命,但为什么媒体与舆论忽略了3000个生命,而把关注点落在1个生命(骑单车的人)上呢?
舆论运动的区隔律告诉我们:舆论关注的运动方向绝不是一个队伍,而是这个队伍“出列”(区隔)的人。
骑单车的那个人就是从3001个被枪杀者队伍中,向前三步走“出列”的人,让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一个乐团,最醒目的是指挥;
一个合唱团,最抢眼的是领唱;
一个阅兵方阵里, 最吸引眼球的也是领队。
当然,指挥、领唱、领队本身就重要,但“出列”的方式也很重要。如果我们放弃“出列”,让指挥、领唱、领队回去混杂在整个队伍里,是不行的。
重要性和区隔是互为因果的。
因为重要,所以区隔;
同样因为区隔,所以更显重要。
当新闻发言人让1个骑单车的人从3000个伊拉克人中区隔出来,所有的记者都被暗示:这个骑单车的人,可以和3000个伊拉克人相提并论,而且分量更重。
这就是舆论运动区隔律推导出的“单车理论”,也可以称之为“出列理论”。
2015年,他在给研究生第一次开“舆论学方法论”课前,做了一个特别的极限挑战:他宣布要在移动新媒体客户端上写一篇推广厦门大学的文章,在24小时内微信文章阅读达到十万加。限制条件:必须主旋律、正能量,同时不借助新闻事件,不炒作、不爆料、不搞三俗、不要水军等。
他写的一篇《谁是中国最有互联网思维的大学》,仅用6个多小时,就十万+。
当时的厦门大学,既没有热点新闻事件也没有丑闻待澄清,平静如湖面。如何让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
答案是“扔石头”。“石头”就是标题的这五个字:“谁是中国最……”
让厦门大学从中国的大学中“出列”。
一个要素出列之后,再加上种种链接点,加上刺激人们表达欲的表情包,于是一篇无风起浪的十万加产生了。
他的邹式致辞
回到开头那篇致辞《你可以从大学带走你的什么呢?》
一般来说,千万级以上阅读量的文本,其内容往往充满争议,评论也是两极分化的,否则其阅读量很难超越十万加或者百万加,但这一次毕业视频却获得绝大多数的正面或者中性评价。
厦门大学并非中国大学头牌,大学教师的影响力也远低于校长,为什么这样一个主旋律的毕业致辞达到了上亿的传播流量呢?
答案只有两个:情怀加传播!
情怀是传播的前提,否则,即使传播也是无病呻吟。只有真诚的情感力量,才能激荡无数颗心。但仅仅用情怀来解释是不够的,因为有太多的毕业致辞,同样饱含着真情。
他自己做了一下舆论学复盘。
1
把名词换成动词
把动作变成场面
一个毕业致辞除了表达回忆、离别与祝福外,最重要的传播内容是什么?大学的精神、文化与价值。但大多数演讲者会把这些使命直接转化为文本的标题或关键词,他们的文本标题就是:大学的精神是什么?大学的文化是什么?大学的价值是什么?
精神、文化、价值这三个词,其共同点在于都是名词。
但亚里士多德告诉我们:悲剧“描写的是严肃的事件,是对有一定长度的动作的摹仿”。戏剧(悲剧)如果只能有一个要素,那就是动作(act,行动)。一个好的故事文本必须有动作,要善于把名词变成动词。
在“邹氏致辞”中,整个文本就是用一个个富有画面感的动作组合起来的:
“送礼物”、“写情诗”、“收拾行李”、“背走”、“带走小师妹”、“45度仰望星空”、“低头”、“丢帽子”、“递锤子”、“变手指”、“开窗子”、“拍案而起”、“随波逐流”、“叫一个陌生男人“老公””、“回家看看”、“跺跺脚走出去”、“仰天大笑出门去”……
2
创造从未有过的奇妙组合
“理想很空,老师很穷。”
“老师带不走,小师妹你带不走——哦,这个好像可以。”
“无论是小师妹,还是小鲜肉,好像都不算厦门大学的固定资产。”
“大学最值得带走的不是知识,而是姿势。”
“把大学的这个pose专业保持30年。”
“永远带走和大学的脐带关系。”
“你的未来履历,将永远打上MADE IN 厦大的商标。”
“一定要在人生的内存,给自己,给至爱的人,留一个百分之一空间。”
文本与表达者的奇妙组合,是创造故事传播极好的方式。
一个小孩冒出大人话,一个官员满口江湖腔,一个黑帮说出主流话语,一个劫匪哀叹人心不古,都会引起奇特的传播效果。
比如葛优在《天下无贼》里那一句台词:“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北海一劫匪在录口供时感叹:“心好累,人和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都曾红遍网络。
奇妙的组合,追求的是个性化表达。
比如“邹氏文本”对母校的定义则是:“未来你做梦梦见最多的地方”。
个性化表达最好是连接个体的经历与普遍的经验。
如果文本是用个体的经历来表达个体的经验,人们就看不懂。
如果文本是用普遍的经历来表达普遍的经验,人们就没有记忆。
如果文本是用普遍的经历表达个体的经验,人们则既无印象,也很难共鸣。
3
向眼前的他们倾诉
不要向世界说话
致辞时,播对象只有厦门大学的毕业生,全文共2542个字,出现12次“厦门大学”,7次“厦大”。
越是没想到对外传播,恰恰最容易对外传播。很多舆论传播者一想到全国,甚至全球传播,就担心个体化的经历、区域化的符号会影响传播效果,就想方设法要改成普遍性的经历与全球化的符号,这样效果可能适得其反。
人们一般只关心自己利益相关的东西,但故事创造了一个人们愿意倾听别人经历的媒介——这是故事对人类社会最大的贡献之一。人们愿意听别人的故事,是因为故事可以在个体的经历与普遍的经验之间搭起桥梁,人们可以在别人的故事里找到自己。
4
经历要个体的不能普遍的
经验要普遍的不能个体的
在“邹氏致辞”里,对母校的情感,是通过30年前“我”的一首情诗展开的,这首情诗大约也收获了上百万的阅读量,这是一个典型的个体经历,但诗中的内容与随后的这样一句话:
“其实对一所大学的真正留恋是从收拾行李开始的”
——把个体的经历延伸到普遍的经验。
几乎每一个曾经毕业的大学生,都会读懂、认同并共鸣着这样的人生体验。
“30年前,我的眼泪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掉的。”
——又回到个体的经历。
哪一个毕业生,经得住最后收拾行李这一刻呢?说离别,预演了一千次,也经不住这一刻——只有开始收拾行李,你才会真实地发现,你和这一所大学的缘分,断了;你和自己过去的四年,别了。
一个本来看不见的情感,换成了一个充满戏剧性动作的场面。这句话被某些微博抽出来转发,创造出数百万的阅读量。可以预料的是,每一年的毕业季,这句话会不断提及,不仅是它个体化的经历触及到人类普遍的情感经验,而且是因为它放大了情感的压强。
5
与其堆积重量
不如找到“荷尖”
毕业是人生的难分难舍,大量的毕业致辞发现:此时此刻不用堆积的方法无法表达学生对母校的无以复加的情感。于是一遍遍罗列举例各种在母校的记忆。
可是堆积再多,也有天花板。情感的表达不靠数量,而靠质量,而质量就是对比。情感要在对比中才能弥足珍惜。
“其实对一所大学的真正留恋是从收拾行李开始的”
——“邹氏致辞”把对母校的所有情感进行时间化,并把它切到一个最小的时刻——开始收拾行李那一刻。
用“一发”系起“千钧”,情感的张力走到接近失控的边缘。舆论是表面的,其效果与表面积相关。舆论的压强与压力成正比,与面积成反比。舆论的效果要放大压强,一方面要集聚能量,一方面要缩小能量作用的面积。我将之命名为舆论的“荷尖现象”。比如“舌尖上的中国”,将巨大的中国让一个小小的舌尖撑起,这个奇妙的组合,创造了巨大的传播。我们可以把标题换成“舌头上的中国”、“舌苔上的中国”或者“舌后根上的中国吗”?
6
你需要礼赞
更需要冲突
一到庄严的场面,文本最容易变成“风雅颂”的“颂”,讴歌、赞美、表白,情绪只有一个向度,但一个向度的修辞是不容易传播的。故事文本必须创造张力,并尽可能扩大张力。冲突是制造张力最好的路径。没有冲突,就没有戏剧,也没有故事。
在毕业典礼必须传播主流舆论的语境下,“邹氏致辞”里,冲突却贯穿始终。文本第一句话:
“每一年的这个时节,同样在这个礼堂,都会有一个老男人或者资深美女,作为导师代表发言。他们或念念叨叨、或语重心长的一大段话,归结起来就两个字:理想!”
——就创造了“对立”,用两个字“理想”把此前所有教授全部概括,刺激了人们对今天这个教授发言可能与众不同的期待。
视频近15分钟,如果没有这样的“冲突”,很难想象一个没有场景变化,没有景别变化,没有插任何空镜头的老男人讲话可以吸引人们全部看完。
接下来,“理想很空与老师很穷”冲突,“相守”与“离去”的冲突,“想背走整个大学”却“带不走一件行李”的冲突,老师带不走与小师妹可以带走的冲突,名字性别可以改但学历永远不能改的冲突,人物情节可以换但厦门大学场景不能换的冲突,未来可能很穷也可能很成功的冲突,敢丢博士帽与敢不敢丢乌纱帽的冲突……
文本中转发量最多的“百分之一理论”,本身就充满冲突:
“你人生一百次谨小慎微,你要有一次拍案而起;人生一百次放浪形骸,要认真地爱一次;人生一百次不越雷池一步,也要潇洒走一回!”
7
把主张变成选择
把主旋律变成选择题
事实上,整个文本都是在做一系列选择题,其核心的选择就是大学什么可以带走、什么不可以带走?带不走的是校园、食堂、图书馆,实验室、老师……可以带走的是:小师妹(小鲜肉)、厦门大学的logo、厦门大学的“梦想”、老师的话、仰望星空的姿势……
一系列选择题的最终答案是:“永远带走和大学的脐带关系”,这就是“永远的批判精神”:
“不迷信,不盲从,不崇拜任何东西。永远对现状不满足,永远想改造世界,也永远拥抱世界上的美好——因为大学培养的是二三十年后国家和人类的领导者和创造者!当你和大学保持这样的脐带关系,你到50岁后,还会激荡青春的豪情;就是到80岁,还有一个不老的灵魂。”
在一系列的“动作”之后,主流舆论最想表达的大学的“精神”关键词出现了。
随后的文本就是:
“你从一所大学可以带走的,就是这所大学最想传播的。所以,一次毕业,就是一次传播!生命最伟大的传播就是细胞分裂,一个A细胞,传播成另一个A细胞。大学最骄傲的传播,就是它的学生毕业。比如今天,一个厦门大学,将复制出成千上万个‘小厦门大学’,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传播这所大学的文化和价值!”
另外两个关键词——“文化”与“价值”也相继出场。主流舆论想传播的大学的精神、文化、价值,就在这众里寻他千百度中,闪现在灯火阑珊处。
8
少用排比堆积
善用五绝逆转
有意思的是,“邹氏致辞”并没有借此把结构改为“大学的五个带不走”或“大学五个可以带走的东西是什么?”,也没有反复用“带走”形成一系列的排比句。排比句可能气势很大,也更有冲击力,但恰恰最影响传播。
一个好的故事文本要慎用序号结构全文,这是论文中经常看到的结构,是领导讲话爱用的结构,你看过哪一个童话故事是用“一二三四”来结构的。
故事传播也要慎用排比句,万不得已要用,也必须想办法控制在四组以内。这就是中国五绝、七绝给我们的启示。四句就结束,即使要铺陈,也要想方设法在第三句形成拐点,在第四句完成逆转或突变。
9
“先扬再扬”
破解“抛物线传播”
在毕业致辞中,演讲者最容易被排比句所“控制”:你曾经在图书馆干了什么,你曾经在宿舍干了什么,你曾经在食堂干了什么,你曾经在校园干了什么……一路叠加下去。我把这样的叠加,叫做抛物线的传播,因为信息是大量的重复,第一个信息可能有惊喜,第二个信息可能还感动,到了第三、第四个信息,感染力就不断衰减,呈现出“在第一句话制高点之后就慢慢衰落”的传播轨迹。
破除“抛物线传播”,有很多方法。比如先抑后扬或先扬后抑,其中最难做到的是“先扬再扬”,一直在高音区,还波澜起伏,不断在翻筋斗。筋斗翻得越多,难度系数越大,精彩程度越高。
在“邹氏致辞”里,论证大学在人生的重要性,首先聚焦在履历表上。
“你可以带走厦门大学的logo。你的未来履历,将永远打上MADE IN 厦大的商标。”在“带走”“打上”两个动作之后,继续用第三个动作(填表)进行诠释:“厦门大学是除了你的名字和性别,出现频率最多的文字。”
通过学历与姓名、性别的比较,来强化大学的重要性。一般来说,文本到这里已经可以画句号了。但“邹氏致辞”却意犹未尽,继续往更高音区走:
“极端地说,你的名字还可以改,你可以更名;你的性别也可以改,你可以变性,但你的这一个学历永远不能改。”
这一强化比较,笑声与掌声就接踵而至。但文本还不满足,再翻一次:
“未来的任何日子,你都可以骄傲地对厦大说,人家早就是你的人哪!”
再一次收到满礼堂的掌声与笑声。
一个好的故事文本,不能放纵自己的堆积癖与罗列癖。因为堆积与罗列,就是信息的复制与情感的重复,它无法深入。深入往往需要比较,比较就不能简单排列,否则到了姓名、性别、学历,就会戛然而止。
要在人家画句号的时候刚刚开始,而不是跟着画句号。
10
别人的句号
你的逗号
比如“常回家看看”,一般是毕业致辞里最后的句号。但在“邹氏文本”里,它却变成逗号。
“最后要说的叮嘱,就是常回家看看”——本来要画句号的地方,突然陡起一句:“其实你懂的,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大家愣了一下,马上一片掌声笑声。
大家顿感意外,也充满好奇,文本接下来是实话实说:“你们不太可能常回来的。”
随后进一步假设:“要回来,也是逢五,甚至逢十”——表达重逢的不易。就在大家以为这里要告一段落时,突然提及厦大95年校庆校友返校大事件:“就像那86级,那一台晚会,那一亿块钱,厦大等了30年,30年啊!”场下掌声四起!
文本要么“脆”,要么“翻”。“脆”就一句话终结,“翻”就是要在高音区翻跟斗。不是简单的飙高音,不是一个音阶一个音阶的递进,而是在高音区再翻起波浪,产生起伏。就像体操运动员与跳水运动员一样,高度不是最重要的,可以几个360度,才叫真功夫!
11
不断在不同叙事主体间切换
不断在建构与解构中重构
人类表演学之父谢克纳认为,当一个人只能扮演一种角色时是可悲的,无论他是国王还是乞丐。在毕业典礼致辞里,作为校长与教师代表,最容易扮演的角色就是教育者的身份,因为本来就是这样一个身份。但这样刻板印象的教育者主体让人有一点审美疲劳。如果演讲者可以转换更多的角色,就可以创造出不同的传播效果。
在“邹氏致辞”里,演讲者一开头,就表现出顽皮的性格,当他把理想换成梦想要送给大家时,你会感觉到他自己在为这个小小的玩笑得意,他多像自己的舍友啊!当他回忆起30年前自己的离校,就会发现他原来是自己的师兄,是自己人。当他说“老师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昨天是、今天是、永远是厦门大学的学生!”,你热泪盈眶,他终究是自己的老师。可这个老师,却不按常理出牌,永远猜不到他后来讲什么。他不断在严肃、活泼、顽皮、可亲、可敬、可爱中来回切换,时而卖一个关子,时而卖一个破绽,时而深邃得如老人,时而澎湃得似年少。
要做到不同叙事主体来回切换,只会自嘲不行,一味自信更不行,要学会不断在建构与解构中重构。在“邹氏致辞”里,在讲到最好的老师有三种时,他首先建构:“厦门大学到处都有这样的最好老师!”。然后解构:“万一你在整个大学生涯,都无缘遇到这样的老师”。最后重构:“那么在最后一天,你可能也遇到了。”
如果直接说自己就是最好的老师,这样的自信可以吗?当然不可以!一个关键词“可能”,降解了语言的锋芒,另外一个关键词“遇到了”,现场还有这么多老师,邹振东老师并不专享,语言这样的收放自如,有了可爱的想象空间。
12
未必一“我”到底
不妨偶把自己当他人
在叙事主体切换的时候,不妨偶尔不用第一人称,而是像提及第三人那样使用自己的名字。比如:
“幸运的是,今年你们遇到的是邹振东教授……”
“1987年,厦门大学中文系有一个毕业生叫邹振东,他写了一首情诗,你们想听吗?”
如果把邹振东,换成第一人称“我”,味道就大不一样了。
(资料来源,公众号“厦大邹振东”、新浪微博邹振东以及凤凰网、新京报等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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