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第八章、空穴来风

《谷雨》第八章、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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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纳兰明慧

第八章、空穴来风

part1

最先感觉到谷雨的变化的是莹子，看电视不去了，把秦家老猫抓来她也不要了，莹子从来没见过谷雨这样。

这天，趁谷雨的爷爷不在家，莹子早早的把猪饲料拌好倒进石槽，背上背篓跨上镰刀来找谷雨。

“我上山去，带你摘山楂去吧！”

“不去”

“蝴蝶花也开了，摘花去吧！”

“不去，我要帮奶奶做事呢！”

“谁要你帮倒忙，你玩你的去！”奶奶抢过谷雨手里的抹布，推攘她走开。

“不去嘛！我看书去了！”谷雨爬上了阁楼，把莹子晾在那里。

也不知道莹子是什么时候走的，谷雨心里的隐痛无法与人诉说，她不知道该怎样描述，她也没有心情去组织语言来描述这些天的心情。

草草吃过午饭，谷雨去了棂樨家。

“我来教你学习，把你的课本笔记本拿出来。”谷雨不等棂樨发问，把自己带来的课本笔记本一股脑铺在八仙桌上。

棂樨知道，什么也不必问了。默默地拿出自己的书包。

“这里没讲……这里也没讲……你先把我的笔记抄一遍吧，不会的你再问我，我也不知道你哪里会哪里不会。”

“我们一课一课地来吧，我先看一遍你的笔记，会的就不用抄了，节省时间。”

“好”

一个下午，谷雨发现棂樨的数学物理化学英语比较差，而她能教的只有英语，其他三门她自己也不行。

“我教你英语吧，其他的我们一起学习讨论。”

两个人在谷雨家的阁楼上学习，在谷底的大石头上学习，有时趁季先生和王朝凤不在家，也在棂樨家学习。

午后的暑气最盛，两个人小声地讨论一道数学题，季先生在隔壁房间睡午觉。单元检测的最后一道题，讨论了很久都没有头绪，谷雨甚至觉得这道题超纲了。

季先生突然出现在门口，“你们干什么呢？”

棂樨吓一大跳，谷雨镇定地拿出习题册，“我们讨论这道题呢？”

“来，我看看！”季先生很快给出步骤，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没有超纲，只是需要转换一下思维。

“哇，季老师好厉害，我以后不懂的都可以请教您吗？”

“行啊！直接问我就行了，你跟棂樨讨论什么，她知道个什么！”

“我跟棂樨约好了，一起学习，一起考高中。”

“棂樨不读高中。”

“为什么？”

“她不是读书的料！”

“她要是考取了呢？考取了您供她读吗？”

“考取了当然供啊！”

送谷雨回去的路上，棂樨看着兴高采烈的谷雨，几次欲言又止，她想告诉她关于小满的事，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别高兴了，我爸随口答应的话，不作数的。”

“他说了只要你考取了他就供啊，怎么不作数。”

“他要面子，当你面这么一说，根本就没放在心里。况且，我们家好多事你不知道。”棂樨心想，只要她问什么事，她就告诉她。

可是她没问。“没关系的，我们先好好学，到时候拿到通知书，不怕他不供，我作证呢！”

棂樨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索性闭了嘴。

part 2

走到谷雨家屋后的枣树下，莹子跟强子刚好从坡上回来，强子吊儿郎当地扛着锄头“你们读书人真闲呐！”

莹子经过她俩身边，只用余光瞟了一眼，冷哼一声，走了。

谷雨感觉到莹子突如其来的不友好，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她天性高傲，不轻易看得起谁，可是这种神情从来没有对她有过，她们亲密无间这么多年。

自打记事起，记忆里就有莹子。

她俩没有隔夜的仇。谷雨以为莹子会无条件支持她的一切行为，她也从来不需要跟莹子解释她的行为。从前她再怎么胡作非为，莹子也是她唯一的好朋友。而这次不同，她以为谷雨的身边只需要棂樨了。

谷雨跟棂樨忙于读书的那段日子，四个人的游击队分成了两组，小满和莹子都是有农活儿要干的，便经常一起上山下地。有时候遇到了，小满也会帮莹子牵牵牛捆捆柴什么的。以前四个人热热闹闹地，觉得没什么，现在两个人了，又经常出没在荒郊野岭里，莹子常常感觉心跳的很快，有时候心跳的声音都要超过镰刀落在树干上的声音了。一刀刀，一声声，莹子生怕节奏错乱慌了神，失手砸了脚。

地头收玉米，莹子不能挑，便用背篓帮着把玉米运回家，装太满路上洒一地，小满放下担子过来帮忙，见缝插针装得结结实实，不用绳子捆也掉不出来。莹子啧啧称赞“活儿干得真漂亮！”

“那两个天天在一起，别是好上了吧！”

“我看像，莹子那一对儿奶子都掉到了肚挤眼儿了，也是时候找婆家了！”

“说不准已经躲在哪个草堆里把好事儿办了！”

“那还不好，肚子大了办酒，双喜临门！”

豆大的汗珠没时间擦，碎嘴的时间还是必须有的，妇女们囫囵走过了自己的少女时光，对这些风华正茂的少年少女是又恨又痒。

很快秋凉了，再开学谷雨和棂樨就升初三了，而小满和莹子还在读六年级，然而莹子在小学里还不算最大的，还有比她年龄更大的。

正常初中毕业只有十五岁，还不能出门打工，很多孩子都不断留级，耗到十八岁毕业，兴高采烈地进了工厂流水线。

升了初三每周只放一天假了，谷雨一直到寒假都没时间回来。

part 3

乡下人处得亲热，谁都不拿谁当外人，进了城自然也不把谷雨当外人。农村一年比一年富裕，进城班车也方便起来，谁去城里办个事啥的，都去看看谷雨。

谷雨也很高兴见到他们，他们脚上带来的是家乡的泥土，笑容里都散发着家乡的气息。每次老家有人来，谷雨都能高兴好多天。城里寸土寸金，实在没有专门的地方招待他们，只好男的跟弟弟睡，女的跟谷雨睡。

不是所有妇女都像谷雨奶奶一样日子过得精致，风里雨里赶庄稼，一脚泥巴一身汗，大剌剌地惯了，经常会拒绝二姑邀请她们洗个澡的好意。谷雨不介意她们，莹子也是这样的，她从小还不是照样偷偷爬上莹子的床挨着她睡。

可是弟弟介意，弟弟生在城里长在城里，跟那些人没有一丁点感情。时候多了，难免不满。

“妈，你能不能别让那些人来了，臭死了！

“天天招待你们村那些人，家里都成招待所了！还要好吃好喝地陪着，你算算，每个月生活费都超支！”那个被谷雨叫姑父的人其实早就不满了，碍着那些村里人没到处乱捅谷雨是他女儿的事，才一直忍着没发作。

“行了，他们哪个上门没带东西，不是活鸡就是兔子，也没白吃你的。”

二姑虽然替村里人说话，心里也是不乐意他们老来的。工作一天累得话都不想多说，好不容易到家，门口蹲着三三两两的父老乡亲，地上堆着一堆刚燃尽的卷烟灰，眼巴巴地望着她，只好强打起精神笑着开门迎他们进屋。要是哪天下班家门口没人，瞬间觉得轻松不少。可是怎么办，那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乡亲父老啊！任她再不想跟他们有瓜葛，也是血液里割舍不掉的。

货郎担儿是谷雨家的常客，因为常去，也不能回回都捉活鸡，便拎上十来个鸡蛋了事。货郎担儿的大女儿去年初中毕业，才十六岁不能进工厂，在家种了一年庄稼，今年经人介绍到城里当几个月保姆，过完年就满十八了，找个熟人带去深圳。

两口子收拾收拾送女儿进城，看看女儿当保姆的东家顺便进点货。晚上就歇在了谷雨家，货郎担的女儿龙吖也是从小躲在路边看谷雨经过的，在东家安顿好了也吵着去谷雨家。带来的鸡蛋留在了东家，三个人空着手就敲开了谷雨家的门。

谷雨进入最后一个月冲刺阶段了，关在房里写作业。二姑没惊动她，径自拉开沙发打地铺。货郎担媳妇赶紧上来阻拦，“不用麻烦了，跟谷雨挤挤就行。”

“谷雨中考复习呢，每天学习到很晚，不能打扰她。”进入初三以来，谷雨心无旁骛，每天争分夺秒地学习，二姑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到底是开窍了。于是全面地助力她的中考复习。

货郎担媳妇阻拦的手停在半空中。“考完就打工么，下这么大力气学习呢？”

“谷雨考高中呢！”

“哦，谷雨今年才十五，是得再读三年，你们城里也没庄稼种。”

“谷雨不打工，还考大学呢！”

“啥，姑娘家读那多书干啥，早晚是别家的人。花娘家的钱好了婆家。”转念一想，眼前这二姑娘就是大学毕业，好像说错话了，又不能把说出去的话捡回来，只好讪笑着帮忙铺被子。

看得出这一家人不太高兴，男人都没露面。第二天一早，货郎担一家蹑手蹑脚地走人了，脸都没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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