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缘中圆吃饭,先生说他家的鸭头不错,滋味浓郁,有点淡淡的麻,并不辣,儿子也能吃,走时可以买几个拿回家吃。
我对于由动物的头、颈、爪甚至内脏制成的种种熟食并无排斥,各样都能吃一点,但也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相较而言,还是愿意选择动物普通部位的肉来吃。再比较起来,还是更喜欢吃蔬菜。多少天不吃肉可以,若是多少天不吃菜,就难以忍受了,必定会叨咕。
鸭头么,也吃过几回,好象都是在川味馆子吃的,一个个鸭头被一分为二地从中间破开,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里,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捏起一个吃起来,第一口,自然是香,带点麻辣,但完全可以忍受,啃了三五后,就忍不住吸气了,辣得受不住。勉强吃完手中的,再不敢向那盘子伸筷子了。
这等熟食,适宜好酒的男人以之下酒,吃一小丁肉,喝一小口小烧,嗍一下骨头,再抿一口酒,半个鸭头,能下一缸老白干酒。下雪天阴雨天,不用出门,烧盆热水烫一壶度数高点的白酒,就用这鸭头下酒,着实是畅快的日子。
鸭头勾引不了我。它不曾在餐前让我流口水,我也没有在餐后对它念念不忘。
先生特意推荐的这鸭头,又能有什么不一样么?
晚上焖好米饭,鸭头也被倒在盘中了。儿子被爸爸的推荐诱惑着,迫不及待地要先尝一口,先生先给儿子扯下点肉,儿子张大嘴巴吞了进去,不过片时,就听儿子在叫,“辣死了!太辣了!水!水!”儿子咕咚咕咚几口水喝下肚后便拒绝再吃。先生有些纳闷地说,“不应该辣呀,爸爸以前吃过的。”他边说边吃,一会儿,脸色也有些变了,“真是辣,太辣了!他家改做法了。”说着又扭身看我,“你也尝尝,就是偏辣,滋味真是不错的。”
他们父子这一顿折腾,但让我对这辣有了期待,能辣到什么程度呢?还是自己吃吃看吧。
果然是辣字当头啊!第一口,就是一个辣,紧跟着辣劲,又来了个麻劲儿,跟着又涌出无数模样的香醇出来,裹在麻辣里面也分辨不清楚,只觉一层层地香辣麻次第而出,似乎混到了一处,又似乎样样鲜明。这等滋味,唇舌明明已经受不了,却欲罢不能地支使着牙齿,又啃下一口。三五口之后,便入酣畅淋漓之境。口里方含着一把火,立时又有无数的牛毛冰针铺了下来;唇上火辣辣的,又均匀地浸着凉凉地麻劲儿;鼻子也开始窸窣作响,口里却不敢吸气,不敢喝水,也不敢吃别的食物来压制,为这口里已经再经不住别的任何味觉甚至触觉的抚摸了。只能不住口地吃下去,只怕稍稍一歇气儿,就再无勇气重新张口来吃了,但这美味那么诱人,真个是欲罢不能。
就这么强吃了两个鸭头,虽然身体里有无数小手向外伸着,更有无数的馋念蛊惑着我,但唇与舌委实是承受不住考验了,终于不得不停箸洗手。
粗粗一想,如此酣畅淋漓之境,过往似乎未曾经验吧。
以吃喝玩乐入此境,偶尔有之,倒可算是一种未知的体验;若长如此,则非美事。
若除却吃喝玩乐而入此境,其实难得。真个进来了,于事而论,差不多总会有些成就的,如做学问如习技艺,能入此境,便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也是日日趋进了。于情而论,却是个中意味各有深长了,但不管如何,一场酣畅淋漓,若没让人沉醉,总会助人成长。
如此,人这一辈子,总该有几场酣畅淋漓才好。
(2014年4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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