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那个老房子

时隔四年，我再回到那个老房子，这个承载我多年记忆的老房子。

它是老爸单位家属楼，楼是老楼，已然爬满了爬山虎，看不清是几号楼。我们的家在三楼，不高不低的楼层，总感觉三楼是最合适的一层，多一层上的累，少一层走的意犹未尽。

当年因为计划生育的关系，我没有跟爸爸妈妈一起生活，而是在老家跟外公外婆一起。

我初次来这里，是很小的时候放暑假，爸爸特意接我来住段时间。还记得临走前爸爸的交代和嘱咐，“要记得，不能把爸爸妈妈喊爸爸妈妈，要喊叔叔阿姨。”当时的我似懂非懂，只知道乖乖点头。也记得在见到妈妈下楼的瞬间，把爸爸的嘱咐全然抛之脑后，不停的喊“妈妈”，非要一个回应，然而妈妈只有看得见的慌乱，我吓得赶紧闭了嘴。一次不太好的记忆却依然印象深刻。

再来这里是妈妈意外车祸，爸爸要我来看看她。妈妈躺在床上，好像还不能下床，我怯生生的坐在沙发上挨着爸爸，眼睛一直看着床上的妈妈。想靠近的心因为生疏慢慢搁浅。爸爸说，“你不是特意来看妈妈，去吧，去妈妈身边。”我才敢坐在妈妈床边，但也没能说句话，也没能住一晚，就又回去了。

后来慢慢明白，我不是不可与外人道的存在。再来小住，就配合爸妈把自己藏身于或阳台或哥哥房间，不管是在闲聊还是在看电视还是在吃饭，只要是听见敲门声，我会自动自觉的找到藏身的地方，然后在客人走了之后再出现。当时年幼的我以为这只是我们家独有的捉迷藏。

小时候还是喜欢缠着哥哥玩游戏。沙发上的靠垫被我们用来搭小房子，搭了塌塌了搭，一起在家里找东西，一起坐在地板上看电视，还爱听哥哥讲关于他跟爸妈斗智斗勇的故事。

直到初中，我才开始跟爸妈一起生活，那时候的哥哥在另一个城市上大学。

我不用再东躲西藏，但是见到外人还是会下意识的紧张。我不用再想念父母，但是我还需要适应他们在身边。

我还记得深夜透过窗户看到的月亮，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我都会盯着窗外看，熬夜的毛病会不会就是那时候养成的？看着无尽的夜空，回想一整天发生的一切，今天在学校又一句话没说，回答问题又脸红了，又骗爸妈说我积极举手发言了。这里所有的一切我都觉得陌生。

一个月之后，慢慢适应就好了很多。可当叛逆期来临，我的叛逆跟老妈的脾气杠上，开始跟妈妈吵架。“生我又不养我，为什么还要生我！”“我就是多余，在哪都多余。”“你就是爱哥哥不爱我！”说了很多幼稚又很伤人的话，我妈也是。“你应该感谢我给了你生命！”“我对你的爱跟对你哥是一样的。”“你总爱你爸不爱我！”不知道跟妈妈战斗过多少次。

后来，哥哥偷偷用被子给我擦眼泪的时候跟我说，“别跟她吵，她说什么你就当听不见，沉默着就好。”吵架的事情才慢慢少了。

长大之后也慢慢理解当时父母的苦衷，关系也相处的很好很和谐。在客厅一起看电视，在爸妈的双人床上聊天，在哥哥房间玩电脑，在阳台看看会动的云，在厨房端菜洗碗，在我的房间看书写作业看月亮，所有的画面都依然清晰。

这是我们搬走的第四年，老房子一直有租客住着，也没能过去仔细看看。

又踏入这里，就像打开回忆的大门，一桩桩一件件都涌现出来。

我的桌子上还有我当时用修正液写的“开心”，墙上还有我当年喜欢的明星，透过窗户还能看得到月亮。哥哥的电脑桌下还有能藏得下我的空隙，客厅的电视还是那个旧的，沙发的靠垫还是那个可以搭房子的，只是我再也钻不进去了，厨房还是那么小只容得下一两人，窗户上的壁纸还是残缺的，阳台还是那么明亮又通风。

再回到那个老房子

搬家搬的欢乐又轰烈，新家很宽敞。我有新的房间新的课桌新的床，哥哥有新的房间新的电脑桌新的电脑，爸妈有新的房间新的衣柜新的床，我们有新的客厅新的沙发新的电视，有新的厨房新的碗柜新的厨具，有新的阳台新的晾衣架。

我却有点想念老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