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列车的那一刻,我知道我没法反悔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小发卡了。
小发卡在黄山写生,这是子涵昨天告诉我的,他的女朋友跟小发卡一个班,也去了。她们艺术系在短学期去写生,比土木去工地实习要幸福多了。我跟寝室的一帮哥们这么说,他们就开始撺掇我去找小发卡。「你不是说搬到这个校区没跟小发卡告别啊」、「考研前赶紧把这事办了,然后回来安心考研」……这些话原来跟他们一起喝酒的时候我都说过,没想到竟然被反过来劝我。我开玩笑说如果他们包路费我就去,没想到这些家伙竟然当真了。最后,他们凑了200块钱,帮我在网上订了车票。去就去,要是小发卡同意作我女朋友了,肯定用加倍的钱请吃饭!
火车上人不算多,毕竟学校已经开学三四天了。车窗外一块块稻田从眼前划过,偶尔有小小的池塘点缀其间。我设想小发卡在黄山见到我的吃惊模样,不觉嘴角有点上扬。她这次会戴什么样的发卡呢?我闭上眼睛,开始想见到小发卡该怎么说,怎样才能又深情又真挚。我在脑海里努力寻找电影里表白的情节,可怎么都找不到,想到的全是男主女主幸福的样子。
列车经过一个个车站,有的是堂皇的大站,有的是破败的小站。为了打发无聊,我开始想车站的结构。突然意识到其实我就像在建一个车站啊,一个可供列车停靠的车站。我可以告诉小发卡,我的心里已经为你建好了车站,虽然是一个小小的车站,只能避一下风雨,不像有些高富帅的车站一样富丽堂皇,但车站虽小,也是能让列车停靠的呀,并且以后还能继续建得更好。对,就这么跟小发卡说!
终于到了。我跟随人群出了站,四处看路牌。最终选择了直达景区的中巴车。坐上车才意识到还不知道小发卡住在哪儿。慌忙托子涵联系他女朋友,问到了她们住的旅店。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小发卡,跟她一起看同样的美景,我既憧憬又有些担忧。不过管它呢,都来了,单纯逛下黄山也是好的。
下车时天已经黑了。我找到小发卡住的旅店,到前台询问怎么住宿。发现这是家青年旅店,只接待很多人的旅行团。我无奈地出去找住的地方。终于在山脚的小镇上找到了一个住宿的广告牌。办好住宿手续后,一个年轻男子领我钻进了巷子里,巷子七拐八拐,在我开始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时,男子回头说「到了」。
安置行李、吃饭、联系子涵打听小发卡她们明天的安排,知道她明天中午就会回到青年旅舍——那就中午去见小发卡吧。经过一天的奔波,早就累了,我躺在床上,睡眠像张网一样缠住了我……
第二天早上躺在床上又开始想该怎么跟小发卡说。不知不觉就到10点了。我起来洗漱,对着镜子一遍遍整头发。又坐下来想,语文没学好真可怕,很多很多的感情,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唉,不管了,见到小发卡没准就知道怎么说了。我把行李留在旅舍,去外面简单吃了早午饭,就往小发卡在的青年旅社走了。
小发卡坐在几栋房子合围处的凳子上,和她一个同学在玩Pad,我一眼就看到了她。她戴着一个紫色的发卡,弧度很优美。我的脚步带我走到了她跟前,对她身边的朋友说,「同学,我找她有点事,能不能让我们说会儿话?」小发卡的朋友碰碰小发卡,离开了。小发卡开始吃惊得打量着我,没有我想象中的程度,不过也足够我偷偷开心了。我坐下来,开始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了。沉默快把周围的空气吸成真空的时候,小发卡说话了,「你找我什么事啊?」「我找你道个别,我不是搬到四牌楼啦,暑假时搬的。」
「还有就是问你愿不愿意作我女朋友」。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就艰难抛出了这个核心问题。小发卡左右看了看,开始摇头。我明白了,她不愿意。我想让她说出来,又感觉有点强迫她。见我不说什么了,她站起身,说,「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走啦。」我像突然惊醒一样说,「再给我一分钟听我说说话吧」。
「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那段时间特别喜欢你,总想缠着你,跑到你上课的教室蹭课,没让你出丑吧……知道你喜欢发卡,给你买了一个当生日礼物,可你不要……对了,上次你来看足球比赛没?我进了一个球……你不是说你中学可以进篮球队啊,可你妈不让,我现在开始打篮球多了……那次结构模型比赛,我跟你留在墙上的照片拍了合照……不知道后来怎么就生疏了……我其实过来找你就是不想留些遗憾,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我说的时候小发卡在玩Pad,毕竟是尴尬的场面,她用Pad在掩饰吧。我避免再次问起那个问题,说了好多原来的事。她突然打断了我,「这都不止一分钟了,你说完没?」我愣了一下,说「说完了」。她再次起身,再次说「那我走了。」
她走了。我自己坐在凳子上,感觉周围人似乎在朝这边看。我逃似的站起来,走出去。
我走得很快,有些愤怒。我生她的气,也生自己的气,也生脚下草地的气。我把整个脚掌踩在草上,草钻到裤腿里,仿佛要把人割伤。一路走来,我的气渐渐消了,开始回头看。远处的群山在云雾里若隐若现,就像我此刻涌上心头的悲伤。
取回行李,我又坐上那辆中巴。我想立刻回去。我穿过售票处嘈杂声弥漫的云雾,提高了音量,用听来不自然的普通话对售票员说:「去南京,要最近一班。」
写在后面:
这个故事是根据一个朋友的经历写成的。为了增加真实性和便于心理描写,主角换作了「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