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府邸。
小凤仙跟着管家沿着长廊走过，思前想后，小凤仙决定既然祸是自己闯的，她得为蔡松坡把密码本给找回来，等蔡松坡一走，她立马就起身备了一份厚礼来到张作霖在北京的府邸。
长廊另一头，几个家丁低着头正行色匆匆地走过来，由于慌张，还撞上了老管家。
“慌什么？”老管家被撞得倒退几步，气急败坏地掴了手底下的人几下，吹胡子瞪眼吼道：“赶着找阎王爷投胎啊。”
那家丁本身就瘦弱，被这么一掴，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砰”的一声，头也狠狠落地，等家丁起来的时候，晃晃悠悠，连说话声都走了样。“管、管、管家，不……是我慌，是师长让我把东西放、放、放到书……”
小凤仙定睛一看，一个用牛皮纸包起来的书本大小的东西，和密码本大小差不多，难道……
“是什么？”管家伸过手。
家丁退了一步。“是、是给师长的信。”
看家丁眼神闪烁不定，急于想要把东西送走的神情，小凤仙就能肯定那家丁手里拿的绝对是密码本。
“下去吧，稳着点。”老管家吩咐道。
家丁一听，赶紧一溜烟地就跑了。
管家带着小凤仙来到了一个客堂坐下，不一会儿，张作霖没来，一个约莫二十多岁，容貌清秀，踩着小碎步的妇人打扮的女人走进客堂。
“凤仙姑娘。”
小凤仙一看，不是张作霖，有些愣住了，旁边的管家介绍道：“这是寿夫人。”原来是他的第五个老婆寿夫人。
“寿夫人。”小凤仙立即起身，并礼貌地欠了欠身，赶紧将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一看这寿夫人就是名门之后，必定十分注重礼仪。
寿夫人来北京之前，多少也听说了蔡锷与小凤仙之间的传闻，这会看这小凤仙，虽说不顶美，可从她一进门的举手投足间，就看得出不矫揉造作，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凤仙姑娘不必多礼。”
“寿夫人，袁大总统大寿，多亏张师长出手相助，我才没能丢失我的东西。”小凤仙将一个盒子向前一推。“这是为了感谢张师长的一点点心意。”
“哦？我听雨亭说，你对那手包特别宝贝，想必这手包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这……”小凤仙垂下眼睑，那样子分明是一副害羞的模样。“不满寿夫人，那包里有……一样东西，是……蔡将军送我的。”
“难怪了。”寿夫人一脸了然。“凤仙姑娘是才貌双全，难怪蔡锷对你是如此倾心。”
小凤仙喝了一口佣人端上来的茶水。“今天能够见到寿夫人，真是我的荣幸。”
“哦？”
“奉天城谁不知道寿夫人精明能干，洞察秋毫，是张师长的贤内助。”来张作霖府邸之前，她也对张作霖有所了解，得知这寿夫人是最得宠的一位夫人，今天恰恰让她碰上。
寿夫人捏着手中的手帕，极其优雅地笑了笑。“让凤仙姑娘见笑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很快，寿夫人就被小凤仙的才气吸引住了，两人似乎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哎呀。”小凤仙忽然脸色一变，眉头一皱，顿时弯腰捂住小腹。“疼。”
“凤仙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寿夫人一看小凤仙痛得直不起身，整张脸都皱到了一块。
“我……”小凤仙欲言又止，这会是疼得蹲下了身子。“我……”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别不好意思呀。”
“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寿夫人一听，顿时反应过来。“那快带凤仙姑娘去方便呀。”
管家一听，急忙吩咐下面的佣人。“快，为凤仙姑娘带路。”
跟着佣人，小凤仙绕过了长廊，微风徐徐，一阵阵清香从花园内飘了过来，可惜，小凤仙无暇欣赏这周围的美景，她快速地搜寻著书房在什么地方。
“凤仙姑娘，前面就是了。”
小凤仙捂着肚子，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对佣人说：“谢谢。”
见佣人要离开，小凤仙又叫住了她，有些为难地开口：“等一下，我这人总不太记路，我怕……等会出来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们家夫人吩咐了，我就在这儿等候凤仙姑娘。”
“不用不用。”她赶紧对着佣人摆了摆手。“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
“那好……”佣人指着前方一幢白色的大房子。“你往前走，绕过长廊，右拐就能看见书房……”
“哪儿啊，这书房……没看见呀。”小凤仙故意拉长了脖子张望。
“喏！”佣人又朝前方指了指。“那个白色的大房子后边就是，然后你穿过书房就能看见池塘，再往前走，就是客堂了。”
“哎哟……我忍不住了。”小凤仙捂着肚子，急匆匆地推门进入茅房。
不一会儿，小凤仙悄悄拉开一条门缝，确定佣人已经走远，她才开门从茅房出来，赶紧趁着没人，向书房跑去。穿过白房子，很快就来到张作霖的书房，房屋十分宽敞，几个红色雕花檀木大书架置放在房间里，堆满了蓝布套的书籍，旁边是几个紫檀雕花的架子，摆着花瓶和一个玉石雕刻而成的如意，桌上乱七八糟地丢放着一些文件和报纸，不知道那家丁把密码本放哪儿了，小凤仙只好胡乱翻找。她想，既然是才放进来的东西，估计会在书桌上，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堆报纸下看到了那个装有密码本的盒子，她快速地打开盒子，把密码本拿出来，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和密码本外观差不多的，放到盒子里。
迅速将密码本的盒子恢复原状之后，小凤仙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走出书房，好在一路上还算顺利，几乎没有人怀疑她除了茅房还去了什么地方。回到客堂，又与寿夫人聊了几句，寿夫人本想留小凤仙一起用膳，她只好推辞中午和蔡松坡约了在福满楼吃饭，寿夫人见此也不多做挽留。小凤仙从张作霖府邸出来，本想直奔经界局，可一想不合适，只好回到云吉班。
可一直等到下午，也迟迟没有等到蔡松坡，小凤仙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来回在房内走动，她只想尽快把密码本送到蔡松坡手上，能够早袁世凯一步将密函破解，思及，又把密码本拿到手中，决定直奔蔡松坡的府邸。
其实，另外一边，寿夫人送走了小凤仙，张作霖恰好也回来了，张作霖一听小凤仙来了，赶紧到书房查看，这密码本可是他好不容易贿赂了云吉班的杏儿得来的，听探子回报，这密码本专门破解密函，如今有这密码本在，就能破解到底是谁发了密函给蔡锷，内容又是什么。来到书房，张作霖一看密码本还在，赶紧又马不停蹄地把密码本交到了袁世凯手中，袁世凯握着密码本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找到了破解密函的密码了，忧的是一旦确认密电是唐继尧和蔡锷密谋反抗他称帝，那他该如何处置蔡锷？
然而，当袁世凯终于鼓起勇气翻开密码本一看，没看几秒，就一把将密码本丢到了地上，指着张作霖的鼻子大骂，张作霖被唬得一愣愣的，他没想到，拿到密码本，不但没被大总统首肯，竟然遭到谩骂，赶紧捡起地上的密码本一看，顿时傻眼了，这哪是密码本，就是一本白纸。张作霖这不是吃了哑巴亏了吗？心想，这杏儿是不可能给自己使绊子，准是小凤仙来家里捣的鬼。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才出了云吉班的大门，就被张作霖的人跟上了，走了一条街，她就察觉到有人在背后跟踪自己，只好故意放慢脚步，在街上闲逛，绕了几条胡同，以为已经甩脱了追捕，可惜，那些人很快又能找到她，越是接近棉花胡同蔡松坡的府邸，她的步伐显得有些杂乱无章了，心也毫无规律地、扑通扑通地跳着。她一抬眼，发现前边一处民居门口的衣架上挂着一排衣服，她快速走了过去，那些跟踪她的探子似乎已经毫不避讳地准备将她抓下，慌乱中，就当那些探子距离只有小凤仙几步之遥之际，她一把抓住衣架上的衣服，朝着那些人一股脑地丢了过去，那些跟踪她的人没料到眼看就要抓住人，别让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把人搞丢了。其中一人扯下丢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干脆掏出手枪，对着即将跑到拐弯处的小凤仙。
“砰”的一声！
忽然，一阵灼热从自己的肩膀穿过，还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股热流就从肩膀流了下来，映红了象牙白的旗袍，接着是钻心的疼痛袭上肩膀，眼看就要被抓，她只好忍住疼痛，将密码本死死抱在胸口护住，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她迈开步伐往前，可由于疼痛，让她的步伐显得踉跄起来，还有几步了，她咬了咬牙，艰难地迈着步子，只要穿过这个巷子，就是蔡松坡的府邸，眼看就要抵达将军府，却被一只手抓住了她，将她往一处民宅拖去。小凤仙想挣扎，然而，因为受伤的缘故，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啊！”想叫，却被人用手捂住了口，捂住她嘴巴的手有些柔软，她一把拉下，是个女人的手，下意识地转身定睛一看，菱香艳？“你怎么在这里？”
菱香艳没回答她，只是睨着一双高傲的眼眸瞪着她，肩膀上的疼痛几乎令她昏厥，忽然，她一把抓住菱香艳的袖口，丢了一句话：“送……我到蔡锷的将军府。”说完，她就昏厥在菱香艳身上。
书桌上，一张白纸上是通密函的内容，蔡松坡正在琢磨着如何破解密码。
叩叩叩，黄副官敲门走了进来。
“将军，云吉班的菱香艳来找您。”
菱香艳？这菱香艳向来与小凤仙不和，这会儿登门找他，会是什么事呢？而且还要他亲自到门口会面，蔡松坡纳闷了，想归想，蔡松坡还是决定去会一会菱香艳，当他走到门口，却看到菱香艳扶着昏厥的小凤仙，当他发现浑身是血的小凤仙手中的密码本，不禁胸口一紧，菱香艳丢下一句“她要来找你。”就走了。
等小凤仙睁开沉重的眼皮再次醒来，撞入眼底的是蔡松坡眼眸中透露出的担忧和凝重，想起身，才发觉浑身沉甸甸的，一看，这不是蔡松坡的府邸吗？
“密码本。”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密码本。”蔡松坡赶紧阻止她起身，扶住她没有受伤的肩膀。“密函我已经破解了。”
“那就好。”小凤仙舒了一口气，又躺回床上，可接下来的话，又让她跳了起来。“那密码本你藏好了吗？”
“烧了。”
“什么？”她试图撑起身子望着蔡松坡，希望他说的不是真的，可眸底那抹犀利和严肃的神情透露出事实。“为什么？”她拼了命好不容易才夺回的密码本，就被他两个字就抹杀了她所遭受的枪伤，她有些伤心、委屈，可更多的是无奈。
蔡松坡没有回答她，原本凝重的眸子上覆上了一层暗影，他重重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的是浑身是血的小凤仙奄奄一息地躺在自己的怀里。他从来没有希望任何一个人为自己受伤，偏偏却是小凤仙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为他受伤了。当子弹从她的肩胛骨取出来的时候，蔡松坡也破解了密函，内容是希望他能尽快回到云南，看着沉睡中的女子，蔡松坡此刻才意识到，他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勇敢的女人。为了不引起怀疑，蔡松坡亲自到云吉班，说明他要带小凤仙出台。看着大把银子的面上，胡老板是一百个愿意，也没多问什么。“你好好休息吧。”
此刻，全是张作霖的北洋军在北京城里搜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将密码本烧了，就算是北洋军的人查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了。
“那你的密函。”虽然知道这样做又是自作主张，可她想在他离开之前，帮他，顾不得肩上的疼痛，担忧地问。
想起几个时辰之前，他为她取出子弹的时候，她只是紧紧咬住牙根，闷哼了一声，想到她的勇敢，他就心疼不已。“就算没有密码本，我也能破解密函。”为她拉了拉被子，蔡松坡就要起身离开。
小凤仙急忙一把抓住蔡松坡的手。“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想起来了，昏迷前，她好像看到菱香艳了。
“有人送你来的。”
“菱香艳？”
蔡松坡点点头。“虽然你帮我找回了密码本，可我不想对你说谢谢。”说完，他离开了房间，留下小凤仙一个人，有些惆怅地看着他关上房门。
经过几天的调养，小凤仙的伤势渐渐好转，每天不是在花园里闲逛，就是到书房里写写字，这几天是她过得最悠闲的日子。
“夫人，您回来了。”
正在花园散步，就听到了黄副官的声音。
“是啊，累死了。”接着是刘侠贞的声音，小凤仙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刘侠贞，还没走出两步，就与刘侠贞碰了个正着。“怎么是你？你来这儿干什么？”
那天到云吉班大闹之后，回到家，刘侠贞前思后想，怕蔡松坡责骂她，干脆就收拾了行李，跑到京城四处游玩，这会儿心想都过去十多天了，丈夫的气也该消了，于是就回来了，可回家一看小凤仙竟然在自己家里，一把无名火又冒了上来。
这会儿该不该演戏？小凤仙在心底琢磨着，要是向刘侠贞全盘托出，她会相信吗？要是不相信也就罢了，她到处去传言，那她岂不是真成了拖后腿的人了。
见小凤仙不说话，刘侠贞的怒火更是噌噌往上冒，认为这小凤仙是故意仗着有蔡松坡撑腰而不屑和她说话。
“怎么？哑巴啦？”见她还没说话，刘侠贞眉头一皱，上前就推了小凤仙一把。
伤势刚好的小凤仙身体还很虚弱，这一推，她承受不住刘侠贞的力道，一下子就摔倒在地，恰好推到了小凤仙的伤口，她痛得倒抽一口气，脸都是都皱到了一块。
看到小凤仙毫无血色，苍白的脸，刘侠贞也吓到了。“你装什么？”
“你干什么，还没闹够吗？”
一道威严而犀利的声音从刘侠贞身后传来，刘侠贞惊慌了，她就这么一推，竟然被蔡松坡撞见了，岂不是说不清了吗？“松坡……我……”她想解释，可刚开口，蔡松坡锐利的眼眸就这样瞪向自己，让她顿时说不出口了。
蔡松坡走过去，一把抱起小凤仙离开了。
第二天，报纸上出了一则头条新闻，是关于蔡锷和夫人刘侠贞的，据小道消息传言，蔡松坡竟然趁着趁刘侠贞游玩之际，堂而皇之地将小凤仙接到了将军府，刘侠贞一回看到了碍眼的小凤仙，火气窜了上来，指着小凤仙的鼻子大骂狐狸精，还动手打了小凤仙。蔡锷回家一看，大发雷霆，两人就在客厅里吵翻天了，刘侠贞说了一句：“大丈夫应建功立业，留名后世，怎能寄情勾栏，坐销壮志？”
他恼羞成怒，把家具打烂，甚至外界还传言，蔡锷竟然对刘侠贞是拳脚相加，把整个将军府弄得鸡飞狗跳。当然，最重要的是蔡锷竟然为了云吉班的风尘女子，不顾多年来的夫妻情分，准备与刘侠贞离婚。
一听丈夫真要与自己离婚，刘侠贞就慌了，虽说两人从小定亲，虽然没有太多感情，十多年来也算是相濡以沫，来到北京城，为了个风尘女子，说翻脸就翻脸，这不像他的作风啊，现下刘侠贞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跑来云吉班求这小凤仙了，可到了云吉班才得知小凤仙出门逛街了，刘侠贞只好坐在云吉班的门口等着。
从旗袍店回来的小凤仙一眼就看到了，神情憔悴，衣衫不整的刘侠贞，此时她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毕竟这场戏得演下去，走过去的时候，小凤仙故意抬着头，刘侠贞一看是小凤仙，急忙起身。
“凤仙姑娘！”
小凤仙停下脚步，转头问：“怎么？蔡夫人还想打我吗？”看刘侠贞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她又故意讥笑道：“哦，我忘了，再过几天，你就不是蔡夫人了。”
“噗通”一声，刘侠贞就当着小凤仙的面跪了下来。语气满是哀求：“凤仙姑娘，我知道自己得罪了你，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但是，请你把我丈夫还给我好不好？”
刘侠贞这一跪，云吉班门口不一会儿就有人围了过来。看着小凤仙和刘侠贞开始指指点点。
“这不是云吉班的小凤仙吗？”
“那女的该不会是蔡锷的夫人吧？”
“什么夫人，都快成下堂妻了。”
小凤仙看这大街上人太多，怕闹笑话。只好扶住刘侠贞。“你先起来再说吧。”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长跪不起。”刘侠贞眼睛都哭肿了，可为了挽回丈夫，再丢脸的事情她也做得出来。
“这……”这蔡夫人分明让自己为难吗？答应吧，那戏还怎么演，不答应吧，她小凤仙的名声可就越来越坏了。
小凤仙正为难着，有人插话进来了。
“蔡夫人，凤仙姑娘。”
“黄副官！”两人抬头一看，异口同声地喊道。
也不知是谁，看到了小凤仙和刘侠贞在云吉班门口，赶到经界局告诉了蔡松坡，蔡松坡就派了黄副官来解决。
黄副官对小凤仙点了点头，对着刘侠贞严肃地说：“蔡夫人，将军说了，让你立刻回家。”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摆明了别让刘侠贞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还回什么家，这家都快散了。”抹了一把眼泪，刘侠贞还是没有起来。“我今天就要瞧瞧，松坡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家。”一看是黄副官，刘侠贞的心底又燃起了一点希望。
“蔡夫人，将军让我带给你一句话。”黄副官将一张纸从包里拿了出来，递给刘侠贞。刘侠贞一看是离婚协议书，“哇啦”一声又哭了起来。一旁的黄副官继续火上浇油，“将军说，只要夫人乐意，爱跪多久就跪多久。”说完，黄副官又对小凤仙说道：“凤仙姑娘，你请回吧，将军就是让我过来为凤仙姑娘解围的。”
小凤仙只好看了一眼刘侠贞，走进云吉班。
黑压压的乌云很快就压了过来，不一会儿，倾盆大雨倾泻而下，刘侠贞手上捏着离婚协议书站在雨中，小凤仙有诸多不忍，可她不能坏了蔡松坡的计谋，她一心软，就等于害了所有人，干脆关上窗子，眼不见为净。
经过这么一闹，刘侠贞也不是省油的灯，捏着离婚协议书就跑到总统府告状，弄得袁世凯只好协同杨度、袁克定等人极力劝说他不要与刘侠贞离婚，可惜，了解蔡松坡的人都知道，一旦蔡松坡决定的事情，就算天塌下来，也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心意，蔡松坡铁了心的要和刘侠贞离婚，更加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刘侠贞也反咬了蔡松坡一口，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妇人，竟然一状告进了北京地方审判厅，以虐待和遗弃的理由，诉请离婚。
开庭那天，法庭上挤得水泄不通，刘侠贞是哭得双眼红肿，蔡锷则是神色凝重，不发一语，对于记者的问题一概不回答。
“你们结婚多少年了？”法官问刘侠贞。
“十二年。”刘侠贞站在原告席上，不停地拿着手帕擦拭泪水，一双眼红肿得厉害，头发也胡乱地披散在肩上，毫无形象可言，声音哭得也嘶哑了。
“十二年也不算短了，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还是不要离婚了。”法官劝说。
刘侠贞是哭得泣不成声，没有表明心意，法官转头问蔡松坡：“蔡锷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不离婚？”
“不能，我什么都可以给她，可就要跟她离婚。”蔡松坡的回答让旁听的人都觉得他太无情，当然，一旁的刘侠贞更加激动。
“法官，你看，他为了一个妓女，就迫不及待地把糟糠妻变成下堂妻，这种人一点往日的夫妻情分都置之不顾，日子还怎么过。”
法官见两人都铁了心想离婚，只好点点头。“那赡养费怎么算？”
最后，在刘侠贞的坚持下，孩子和不动产全归刘侠贞，蔡松坡倒落了个“净身出户”的下场。
于是，当庭判决两人离婚，蔡松坡一出法庭，就头也不会地走了，而一旁的人都为刘侠贞打抱不平，纷纷痛骂蔡锷无情无义，第二天的报纸上还详细记载了离婚的经过，还把小凤仙的照片也刊登出来，还有两人在俄国咖啡店的亲密照片也登了出来，小凤仙正将一块涂了牛油和果酱的面包送到蔡松坡的嘴里，四目相视，都掩饰不住的深情，无论形迹、神情都亲昵得令人心生羡慕。
这张照片就连袁世凯都看到了，袁世凯一看，当年在云南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如今与八大胡同的一个二流妓女打得火热。天天醇酒妇人，壮志已经消磨殆尽，时常昼夜不分，不只是耽搁了公务，连对住在棉花胡同家里的老太太也疏于晨昏定省，而结发妻子更是久受冷落。一看到这消息，当即就把杨度找来。
“你看到了没有”袁世凯指着照片。
“看到了。”
“蔡松坡为何会沉湎声色，他们夫妻感情向来就这样？”
为了替蔡松坡辩解，杨度只好言不由衷地说：“他们夫妻本来就是琴瑟不调，刘侠贞是旧式女子，理路不清，男人一有什么，就无理取闹。”
袁世凯看着报纸摇头，叹息道：“真是个风流将军，你还是提醒一下这蔡松坡，好歹他也是个将军，为了国家民族大义也立过汗马功劳，有多少风流账我不管，但是别搞得沸沸扬扬损坏了军人的名声，你看这种丑闻上报了，还闹得满城风雨，影响不好。”
可杨度提醒袁世凯：“大总统，蔡松坡果真乐此不疲，大总统也可以高枕无忧，但恐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这是蔡松坡故意而为之。”
“嗯……”袁世凯拉长了鼻音。“继续派人监视他。”
清算完赡养费，刘侠贞一刻也没做留恋地带着两个儿子，把将军府的古董、字画、金银首饰……举凡是值钱的东西全都带走，踏上了回云南的火车。
刘侠贞走的那天，北京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绵绵细雨，蔡松坡坐在小凤仙北厢房的窗边，眼神有些发怔，小凤仙心里明白，刘侠贞一走，他就再无后顾之忧，而距离他离开北京的日子也不远了。他不是不爱自己的老婆，只是刘侠贞给他的是一个家，他必须对刘侠贞担起一个做丈夫的责任，而对小凤仙，他有诸多愧疚，他爱小凤仙，可这份爱现在无法说出口。
小凤仙凝视着他深邃的双眼，仿佛读懂了他的内心，眨去眼底的干涩，扬起红唇道：“让我帮你。”蔡松坡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她，他不想在他离开的时候，还要利用她。
为了继续制造烟雾弹，蔡松坡带着小凤仙是游山玩水，根本无心关心政局，可是，军警处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截获了几封从云南密电过来信函，虽然内容含糊其辞，从实质上抓不到蔡松坡的把柄，但从另一方面，袁世凯加派了人手严密监视蔡松坡。（作者：上官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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