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生命影响生命

让生命影响生命

文/逐梦水乡

前两天，我提着大包小包菜从菜市匆匆往回赶，途径人行桥时，正遇女儿婆婆和一老太在路边聊天。因逢场天，人多，她专注聊天没看见我。我便停下脚步：

“妈，你们中午不煮饭，我包好饺子给你们送过来。”

她猛地从聊天中回过神来：哦，你们自己吃，用不着送过来。

老太满脸羡慕的问：这是你们谁呀？喊的这么亲切。

只见妈一脸灿烂的说：我们二儿媳妇，某某。

老太深情的望着我：你们儿媳真乖。又对妈说：你福气好，有这么孝顺的媳妇。

我说阿姨：她们对我们也挺好的，相互的。

说完我就大步流星走了，她们还在原地继续拉家常，当然话题应该转到我身上来了。

我马不停蹄的赶回家里，拌馅包饺子，包好后给隔壁住的兄弟家送一份，又叫老公给一碗汤距离的婆婆家送去一份。

其实，我知道，阿姨口中的“乖”不单单指容貌，更是指孝顺懂事。

昨晚，老公回家说，我给爸妈买蛋糕过去，他们非要叫我把煮好的两个鹅蛋给你拿回来。这也是最近几年常有的事，知道我喜欢吃粗粮，时常给我些老家人送他们的玉米面、红薯等，也是父母的一片心意。

我说，你该给他们买好点的蛋糕，都七十好几的人了，也吃不了多少年，都是些过苦日子的人，也舍不得买吃。还经常力劝他们不要给后代存钱，要懂得享受，该吃就吃，该穿就穿。老年人，不在乎你拿多拿少，只要心里时刻想着他们，装着他们。

镇上刚开的一家高级蛋糕房，前天我就跟老公说，你路过蛋糕房，给爸妈买点送过去。你瞧，你对父母的一点一滴，父母都记在心里的，她又以另一种方式还给你。

平时，也经常叫老公买水果、零食之类的送给他们。但凡家里炖汤吃好的都叫他们来家里或送过去。时不时给婆婆买穿的，都说儿媳妇买外面穿的，有面子。我恰恰相反，老人家里面的内衣秋衣秋裤我都买，知道老人不识货买些化纤的穿着不贴身，就挑棉的买给他们，穿着暖和舒适。

他们不愿跟年轻人，生活习性不同，都没跟我们三弟兄住在一起。不过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他们自己有退休工资，花销也自在。

在孝顺这点上，我还比较愧对娘家大人，因他们隔得远，不能随时尽孝。

有句话说的“家有两尊神，不必进庙门”。好好把自己的父母孝敬好，就是烧香拜佛。

娘家妹妹偶尔会说：二姐，我要是像你当年那样，一辈子都不认他们。年轻时，你婆婆那么过分，你还待他们这么好，天底下难找你这种明事理的人。

我总是说：记那么多干嘛，不是自寻烦恼。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一家人何必锱铢必较，得饶人处且饶人，好人终有好报的。

往事不堪回首。

记得，跟老公结婚后，正是九十年代初期，那年月条件不是很好。当时怀了宝宝，婆婆还在农村老家，爸爸是庙亚乡党委书记。也不知为什么，那个时候重男轻女思想特别严重，按说女儿爷爷那种身份是不该有这种思想的。女儿大伯当时也是送月乡的副乡长，是吃所谓的皇粮，那时计划生育严，不允许生二胎，恰好大嫂生的是女孩子。估计父母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想给他们生个孙子传宗接代。原本还有个兄弟未成家，就想多个生孙子的机率吧！

于是，隔三差五要怀孩子的我去凤来乡姐夫工作的卫生院检查，还美其名是为我好，自家人放心。其实目的是掩人耳目，随时采取措施。然而由于乡医院医疗设备差，几个月的时候都检查不出是男是女。

九个月的时候，腆着个大肚子，又不敢坐车，怕流产。农历的五月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硬是走十五里路去姐夫医院生孩子，那种辛苦可想而知。结果粗心的我记错预产期，时间不到又回来上班。临近产期时，来来回回都跑两三趟。

最后一次去，终于住下。事先，他们都商量好，如果生下是个妹妹，就如其如何的处理掉。那时任人摆布的我一点没主见，都不知道自己怀胎十月的艰辛。

好在命不该绝，生下女儿他们准备采取措施时，阴差阳错，我娘家的大嫂和姐姐从一百多里的桐梓区恰好赶到（现在是镇），娘家人预计大概该在这几天生，结果没能如婆婆的愿，只好终止措施。命中注定女儿该来到人间。后来女儿外婆一直灌输，她的命就是舅妈大姨救下的，也是不争的事实。

生下一看是女儿，老公的脸就没晴过，一直阴郁着。在姐夫医院住了三天，早就得到消息的婆婆没来医院看一眼，借口家里农活忙。

三天伤口拆线后，是我自己抱着孩子去车站坐客车回来的，车上老公都没抱一下自己的女儿，耷拉着脑袋盘算怎样向他父母交代。因姐姐大嫂来医院看后的第二天就回去了。

回到家里，老公每天下班把饭煮我吃后，就出去跟同事聊天打牌，很少陪我、抱女儿。记得有晚，孩子发高烧，他还在外面闲聊没回来，我抱着女儿哭啊，为女儿哭，也为自己哭。心想小时候村里人都说我命好，怎么就落个如此下场呢？隔壁住的克均、江英两家人听到哭声才把老公叫回来，数落他一顿，还经常替我抱女儿，陪我。至此，我一直念他们的好，直到现在二十几年了，我们三家人还如当初一样好，她们是我这辈子的恩人。

十天后，娘家姐姐拿着月子吃的鸡、鸡蛋、猪油、孩子的衣服又来看我，看到亲人那一刻，眼泪止不住的啪啪往下掉。有苦不敢诉，当初是自己非要嫁给他的，正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姐姐临走时再三嘱咐不要摸冷水，不要哭，不然月子病很难治的。

说实在的，过得好不好，自己心里最清楚。自己选择的路，咬着牙也要往前走。

快满月了，女儿的爷爷婆婆没来看过一次。吃的东西就更别提，连最起码的猪油心子都没拿一点，要说在农村，明知媳妇生孩子，早应该准备的，何况女儿爷爷还是党委书记，家里无论如何都不比别人家差。

娘家妈妈听说后，心疼我，又是大包小包吃的用的往我家拿来。

妈妈不忍心我受苦，非逼着老公把公婆叫来，要讨个公道理个是非曲直。有你们这样对待儿媳的没有？媳妇生了孩子不闻不问，把她当自己的儿媳看没有，你还是党委书记教育别人不重男轻女。哦，生女儿没达到要求，你们不满意。今天你们不说好，马上叫他们离婚，我家里不是养不起，抱孩子跟我回娘家。当初就说好不是非你不嫁非她不娶，你们自由恋爱，搞得女儿受这般虐待。连带老公和他爸妈一起大骂一通。

老公又是认错又是道歉，女儿她爷爷婆婆自知理亏，才回家捉了一只老母鸡来，并抓一副调理的中药。记得当时我赌气都没要，因为娘家拿的都吃不完，又叫老公把鸡拿回他家去了。

为这事，娘家妹妹也给我打抱不平，曾经在电话里跟女儿她爷爷大吵一架，说他身为领导不以身作则，一家文化人居然做出这种愚昧事，真是反面教材。

就那样，哭哭吵吵坐完月子。

满月后，我就上班了，好在当时是坐办公室搞统计工作，还比较清闲，自己边带孩子边上班。老公也在一个单位，加之单位人多，这个抱下，那个抱下，不觉得孩子就大半岁。

年底，单位忙，要加班。我就说把孩子送回去她婆婆带几天，忙过了就接回来。

结果头天送回去，第二天就找人送来了，说孩子晚上吵闹不睡，哭着要爸妈，没办法，哄不住。

后来，为那事，我是记恨了婆婆好久。跟老公掰扯，不就嫌是女孩么，如果是男孩，挣着抢着都要抱。假设我们在外面打工，她会给我们送去？分明就是重男轻女思想作怪不想待孩子，还堂而皇之找借口。

我自己爷爷婆婆过世得早，也没见过他们。加之女儿从小就跟她爷爷婆婆生疏，每每看到别人的爷爷婆婆牵着自己的孙子孙女玩耍，我是打心底的羡慕。

一岁多的时候，女儿就送去外婆家一住就是大半年，有一次，去看她，都不认识我，我偷偷的大哭一场，不是条件有限，怎会舍得把女儿送去外婆家。后来我去粮干校培训，又把女儿托付给她幺姨，在她幺姨那里上幼儿园，舅舅和几个姨都很喜欢她，直到上小学才接回身边。女儿跟外婆很亲，小学寒暑假都去外婆家，也受了她诸多不良影响，说婆婆不喜欢她，嫌她是女孩，把生她时的过程都一五一十讲给孩子听。从此，在她幼小的心灵就种下仇恨的种子，以至于女儿读初中后都不喜欢她爷爷婆婆，一直跟仇人似的。

兜兜转转十几年过去，那些伤心事我也不想重提，慢慢修复了心灵上的伤痕。我就教育女儿要理解爷爷婆婆，她们毕竟岁数大了，别跟他们计较，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农村那种思想根深蒂固无可厚非，一时也难以改变，只要现在活得好好的就行。苦口婆心劝，说服教育，关系慢慢有所缓解。

读高中时，继续跟她讲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别人怎样对我们不重要，关键是我们要对得起自己良心，多做善事，懂得感恩，懂得孝顺长辈。举例我们在娘家小时候，吃点好的，几姊妹争先恐后给外婆端去，那个时候跟外婆一个村住着，特别喜欢外婆。把我受到的潜移默化思想又一点不漏的全权传授给女儿。

09年时，早退休在家的女儿爷爷婆婆也在我们住的鸭江镇买了房子，他们就住在我们对面，隔一条小河的距离，绕过一座大桥就是。我是一个健忘的人，不是刻意去回忆，这些事早就忘到爪洼国去了。

但凡煮好吃的，我都有意让女儿给她爷爷婆婆送过去，就想拉进她们婆孙的距离，把那些成年往事揉进那一钵钵汤里，消除她们间的隔阂。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懂事，慢慢的女儿接受了她爷爷婆婆，原谅了他们当初的行为。

有一次，婆婆当着我的面，跟几个邻居闲聊说：我修了几辈子的德，结了这么好的儿媳妇。其实，那些都不重要，说明她心里已经意识到当初自己的过分，从平日的言行已在赎罪，我又何必得理不饶人呢？谁都不是十全十美，哪有不犯点小错的，一家人就要多理解，宽容。

女儿从小学到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没让我们操过心，独立、自信，善良。在我的谆谆教诲下，已完全放下当年对婆婆的仇恨，逢年过节回家，不用说，就给她爷爷婆婆买补品，买衣服，去看望他们，爷爷婆婆自然也是笑的合不拢嘴，满心欢喜。

还经常给她爸爸买东西，打电话问候。老公看着女儿乖巧懂事，更是打心底喜欢。

倒是我时不时调侃她爸爸，你当初抱都懒得抱一下，现在知道享福，有女儿还是好哈。他总是内疚的说一句，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那些有意思么。

是的，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呢？何必又去把已经愈合的伤口撕一下，一撕就会疼的。想想曾经那么残忍的事，都想得出，一条鲜活的生命，自己的后代啊！

二十几年过去了，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也算可喜可货。工作顺心，夫妻恩爱，兄弟姊妹和睦，小日子红红火火，一家人其乐融融，很知足了。婆婆逢人便夸，有个好儿媳。还说以后老了，走不动了，就来跟我们一起住，住就住呗。不都说，家有一老，当个宝。有父母在是福，能孝顺父母是我们的福气，我要让他们余生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安享晚年。

婆媳间没有什么化不了的矛盾，以心暖心，哪怕是尖冰也会被融化的。

在人生这条路上，我们需要通过一辈子的学习，才能真正做到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