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为人知的一部作品,一开始读起来挺费劲,是硬着头皮读下去的。
当我从书中发现一点节奏感,已经翻掉了书本的三分之一,好不容易产生的翻动书页的声音,很快又沉寂下去。直到接近尾声。
那是个振奋人心的时刻:主角莫尔索先生正好走进法庭,庭审马上就要开始——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加缪描述的这个不容易进入的世界已经在我的眼前展开,仿佛突然打开一间让人眼花缭乱的藏储室的门,心中有些难以说清的滋味在翻滚,以至于抬起脚来迈进去显得不那么重要。
可尽管花了不少时间按耐住心中的五味杂陈,在读完最后一段的过程中,还是不能自拔地激动着。
现在,终于可以平静下来做点思考。
一开始觉得不容易读下去,可能是因为通过莫尔索的视角描述上个世纪早期人们的生活——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仔细描述这些跨年代的异域场景,对我来说确实因为陌生造成阅读障碍,可为什么当他展示出在那时就已经被认为荒诞的事情,我却又如此觉得感同身受呢?
这又要从莫尔索走进法庭那刻说起。我很小心地想规避任何造成剧透的风险,但我的思考无法避开那场“宴会”,无法避开大部分人自然而然表现出“参加一场宴会”的状态。好像是自己走进这场“宴会”,看到眼前人们对于应付这种场面所表现的娴熟和得体,兴致勃勃地进行着各种攀谈:
“改天哥几个约起来吃顿狗肉,顺便喝两口。”
“我儿子又报了个辅导班。”
“我老婆的微店上新品了。”
“上个月部门新来一个小姑娘……哈哈哈!”
不可否认,随着时代进步,人们也已经发展出“今天天气哈哈哈”之外的许多趣味。
主角莫尔索在这场特别的“宴会”上似乎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事实上他被当成“局外人”——这是我最初的发现。持续的震撼,紧接而来:大部分因为主角来到法庭参与审判的人,先把自己当成了这事件的“局外人”。
面对人的生死这样一个问题,他们做为“局外人”赶来参加讨论,并打算以“局外人”的身份不同程度地做点什么。他们在事件中从头到尾都是“局外人”,而又聚合起来将该事件的主角弄成他们的“局外人”,主角最终成了整个事件的局外人——做为仅存的当事人,他的存在并不重要——参与审判的人们自己可以找到许多“依据”,整理出许多说法,来做为给他定罪的解释。
我有个意外的想法。
突然觉得,每个人都是他人和自己的局外人。
莫尔索从来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他的交际简单而正常,可以说他一向并不遮遮掩掩的行为,也不是为了表示任何“反抗”。这只是一种有个性的生活态度,他没有要反抗什么的意识,别人也不觉得他刻意。大多时候他只是一个穷打工族,大家认为他穷得很正常——穷得有点奇怪完全是正常的,没有人会想浪费自己的精力和时间对他做点什么评价、使他做出点改变。
但他的这种生活态度却因为一件意外事故,成了“局外人”发挥的材料,在“局外人”眼中从“看似毫无关系”上升为关键,甚至成为法律上的“直接证据”和“判决依据”。
如果让我想个办法使这些笔记的文字上升一点层次,上升到有某个概念的层次,比如“读后感”,或者“书评”,那我要引用这本书最著名的概念,“存在主义”。
我们的世界存在“局外人”。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存在“局外人”的身份。
佛早就想到这一层:所以讲了“拿起、放下”——出于“路过”的原因拿起那片树叶,出于无法改变“局外人”的身份而将它放下。加缪倒好像认为,这个问题不妨大家一起来想想,于是他为自己的发现做了一番描述。
打个比方:在一片茂盛的草原上,放眼望去茫茫一片草。他观察并仔细描述了脚下的草,使人们认识到草的生存状态,而这种认识会从四面八方蔓延到整个草原。
通过他对脚下的草做了真实、生动的描述,整个草原在我心中突然变得丰富,他为我打开一个新世界。
毫无疑问,“局外人”现象存在于整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存在于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不需要讨论到批判那么严肃——实际上,讨论批判是不合适的。批判是你有一个观点,我持不同观点来批判你。那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批判加缪?要说加缪在批判什么,也许他还不屑于做这种事呢?
所以我认为,这是一种对人的生存状态的反思。只是一个发现:他提出的“局外人”现象,正是我们熟悉的“吃瓜群众”的祖宗。
世界正往往因一点小小的发现被刷新。
而矛盾大多由此而来。
至于最后那一段、神甫多次想来收拾莫尔索的灵魂,莫尔索拒绝交出灵魂。为什么要写这段?赫克托尔迎战阿喀琉斯,悲剧出来了——尽管莫尔索这出悲剧的底色还是荒诞。
使我想起另外一句话:
人生来自由,但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局外人”的存在,就是一种枷锁。
现在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我是有多爱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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