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哈罗德与提示
1、哈罗德的回忆:母亲
被埃克塞特的繁华耽误了一天之后,哈罗德又回到了原野,在路上,他解放了自己过去二十年来努力回避的记忆,任由这些回忆在他脑子里絮絮说着话,鲜活跳跃,充满能量。他不再需要用英里丈量自己走过的路程,他用的是回忆。
“你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琼这样说着,却伸手推开前门。
“你想听我讲笑话吗?”
“现在不想,哈罗德。”“祝我好运吧!”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迈步走了。
父亲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那里,盯着前门,还抱着两瓶酒,“她会回来的。”他说。第二天早上,小小的屋子里满地是母亲的衣服,像极了一个个空荡荡的母亲。小小的哈罗德将母亲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团成一个球,上面充满了母亲的味道,她不会这样一去不回的。
他幻想着母亲依然生活在他的身边,十三岁的生日来了,又去了,她依然没有音信,六个月后,浴室的柜子里在也找不到她的气味了。父亲开始填补她离开之后留下的空缺,家里来了一个又一个的“阿姨”。
琼唯一寄来的信写着“我非离开不可,我不是做母亲的料。”
2、哈罗德的回忆:戴维
出发第十天,他的右腿出现了麻烦。身体出现的问题,让这个旅程和他的信念断裂成两件不相干的事情,剩下的只有艰苦无边的跋涉。
他想起疯魔起舞的戴维,想起那个不顾一切往深海里游去的戴维,又看到自己试着给戴维讲笑话,却被他冷冷的讥讽一通。他想起十八岁的戴维,脚踩枕头躺在床上,双眼死死的盯着一个地方,对父亲的提问不予理睬,他尴尬的说着无足轻重的话,换来的仍是戴维嘲弄的一笑。
3、提示
暴风雨就要来了,无处可避,哈罗德浑身湿透,甚至被路过的巨大货车从头到脚溅满了一身泥。哈罗德拒绝了要他搭车的司机,因为他“发了誓的,要走路到贝里克郡。”
快到傍晚时,雨突然停了,东边的云层撕开一道裂缝,一道矮矮的、闪亮的银光破云而出。他动弹不得,急切的想亲眼看见每一点改变:地上的光是金色的,连他身上的皮肤也因此暖起来,脚下的土地咯吱作响,仿佛在耳语什么,空气闻起来是绿色的,充满了新生,软软的水汽升腾而起,如缕缕青烟。
哈罗德累得几乎抬不起腿,但他看到了这么丰盛的希望,叫人眼花缭乱。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走到贝里克的。
奎妮还活着,她也相信了,她在等他。
十一、莫琳与临时医生
1、莫琳的咨询
经历了重重的挫折,莫琳终于在医院见到了一名实习医生,她开始向他解释自己丈夫决定走路去贝里克郡治疗患癌症的旧同事的事情,医生并不理解这件事情,前言不搭后语之后,莫琳寻着机会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可以强制他回家吗?他走不了五百英里那么远,他救不了奎妮·轩尼斯的,一定要让他回来。”代理医生呆住了,愣了一下开口道:“您的丈夫进过精神病院吗?”
2、真相
莫琳从诊室冲回家,羞耻的想吐。对医生的描述,逼着她重新审视哈罗德的决定,这绝不是老年痴呆者的决定。真相如刺破黑暗的光线袭来,她和哈罗德凑合这么些年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戴维,甚至不是因为同情,她忍过这些年,是因为无论和哈罗德在一起的日子有多孤独,没有他的世界只会更加孤独。
拐进福斯桥路,想着屋子里等待她的寂寞,她的身体好像越来越重,步子越发慢了。
十二、哈罗德与骑自行车的母亲
1、哈罗德的回忆:与奎妮的第一次合作
哈罗德被纳比尔先生派去和奎妮一起到下面的酒吧查账。去酒吧的路上,两人一路沉默,汽车小小的空间里充满了拘谨的味道,“谢谢了,弗莱先生。”她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然后踏着小碎步离开了。回程的路上,依然沉默,只是在停车场要下车的时候,奎妮鼓起勇气对哈罗德上次文具柜事件表示感谢:“你是一个正人君子。”说完这句话,她就下车走了。哈罗德第一次听到了这样的评价,他偷偷的保证:无论纳比尔先生到底因何对奎妮作出粗鲁评价,他下次都要站出来为她说话。
2、哈罗德与莫琳通电话
第二十五天,又一场暴雨降临,哈罗德看不到方向,眼里只剩下无休止的雨,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和他作对,而他快要被打输了。到森福德路,哈罗德给莫琳打了个电话,他需要听听她的声音,还需要她提醒此行的目的,即使她说的一切都是出于愤怒。
雨打在电话亭顶上,窗外昏暗的灯光化成了液体。他想留下来,好好和莫琳聊聊,但没说几句就无话可说了。两人之间培育了二十年的沉默与距离已经太深太远,连老生常谈都感觉空洞,直刺人心。
“我要挂了,我很忙,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我几乎忘了你不在。”“是啊。”最后实在无话可说,他们挂了电话。莫琳忙的几乎忘了他不在。
第二天醒来已近中午,哈罗德躺在床上,不想动,但他知道已无路可退。走在路上的每一步都很艰难,雨打在身上,鞋已破烂不堪,他想念莫琳。
事情是怎么走到今天的?曾经也有过快乐,随着戴维一天天长大,他们之间出现了一道越来越宽的裂痕。就在奎妮消失前夕,一切才终于四分五裂。争吵过一段时间后,就什么都没了,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形同陌路。
哈罗德在暴风雨里逆风而行,找不到任何方向,几个小时后,发现沉浸在过去的悲伤和回忆中的自己,已经朝着错误的方向走了两英里,他没有选择,只好原路返回。重来的路更加艰难,痛楚更深,最后他在一个提供住宿的农舍停下来。
3、哈罗德与骑自行车的母亲
农舍除了哈罗德,还住了六个骑单车跨越英格兰的女人。早上,腿疼又加剧了,镜子里的哈罗德形如枯槁,一脸病容。早餐的时候,碰到了骑自行车的女人们,其中一个骑单车的母亲大声说着自己对自由的向往,哈罗德觉得她们有些过于狂热。转身离开的时候,哈罗德绊了一下,骑单车的母亲上来扶了他一把,意外的发现她的手臂上爬满了粉色的柔软的疤痕,有些还挂着未脱落的黑痂。
是怎样的孤独,让她在自己手臂上划下一道道伤痕,是谁救了她,亦或是她以为自己已经成功逃离了生命的一刻,他们又强硬地将她绑了回来?哈罗德心里又多了一道重量,他希望刚才他自己能说点什么,但此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
4、最坏的回忆
哈罗德努力忽视腿上的疼痛,刻骨的寒冷,脑子里的混乱,逼自己步子再迈大一点。他最恐惧的一段回忆又冒了出来,他一鼓作气,越走越快,但没有什么能帮他逃避二十年前那段回忆--那个结束了一切快乐下午的回忆。他看到自己伸手推开那扇木门,“不要!”他展开双臂在雨中挥打。突然他小腿像炸开了一样,整个人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让你失望。
接下来,他感到自己被人拽起。
十三、哈罗德与医生
1、救下哈罗德
救下哈罗德的女人是在浴室透过窗子看见了外面缓缓倒下的哈罗德。她将他扶进房间,放在一张舒服的椅子上。“你他妈在这种天气里跑到外面干什么?”哈罗德讲了旅程的缘由,他向女人保证喝完茶就会继续上路,他答应了奎妮,绝对不能食言。
女人静静的听着,不带任何情绪或者评判的语气说道:“但你的情况糟透了。你怎么还以为你能走到贝里克?”“或许有一天你也会做一件毫无逻辑可言的事。人们会说你为什么要做?那时你可能会想起我,然后坚持下去。”说完这话,哈罗德看到女人脸上有着一丝笑意,她叫玛蒂娜,来自斯洛伐克,邀请他在这里留宿一晚。
2、处理伤口
哈罗德一个人待在玛蒂娜为他安排的楼上一间房子里,有点害怕,感到孤独,他实在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该怎样走下去。哈罗德又重新抽出奎妮的信看了一遍,一阵可怕的羞耻感又来了,他让这样一个好女人失望了,而且没有尝试任何补救,他一定要到贝里克去,他要找到她。正想着,玛蒂娜端着一盆温水和急救箱进来了。
玛蒂娜娴熟的处理哈罗德脚上腿上的伤口,挑破水泡,抹上药膏,包扎起来。玛蒂娜告诉哈罗德她曾经是一名实习医生。
看到玛蒂娜家里的狗时,哈罗德曾经说:“戴维也想养一只狗。”“你孩子后来养狗了吗?”一种尖锐的刺痛击中了他:“没有。我希望他养一只小狗,但没有。二十年前我辜负了他,恐怕让他很失望。”“你的儿子和奎妮?你辜负了他们俩?”“还不够好,永远不会好了。”眼泪刺痛了他的眼睛,哈罗德眨眨眼,努力忍回去。
玛蒂娜细细的处理哈罗德手掌上的伤口,并给他了一颗温和的止痛药,但这药丸并没有让他睡的很踏实。
3、交流
第二天玛蒂娜检查完哈罗德的伤口,让他再留宿一天修整一下自己的腿。哈罗德和玛蒂娜聊起自己的过往,十六岁被父亲赶出家门,父亲领回各样的阿姨,自己离家出走的母亲,他从未如此坦白的交代自己的过往,交代这一切后,哈罗德觉得很安心,从前和奎妮也曾这样,他可以在车里说任何东西,深知她会把你的话安全的存在脑海里某个位置,而不会妄加评判,或者在以后提起来对付他。这就是友谊吧。
玛蒂娜工作回来后,把修好了的帆布鞋给了哈罗德,重新钉了底,还擦干净了,甚至换了新鞋带。玛蒂娜说起自己与男朋友的过往,相识在医院,一起来英国,几个月后,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夺走了他的男朋友,他放弃了这里的一切,从此不知所踪。“他不会回来了。”玛蒂娜说道。哈罗德又一次吃惊生活离平淡无奇有多遥远,又可以在多短的一瞬间不复从前。
哈罗德想起这一路上见过的人。每个人都与众不同,但没有谁让他觉得特别奇怪。他想到自己的人生,表面上看似再平凡不过的生活,实际上却藏着这么多的黑暗与磨难。
4、分别
晚饭后,哈罗德在房间整理塑料袋,玛蒂娜敲敲门,递给他两双徒步用的袜子和一卷蓝色胶布,又给他背上一个空的登山包,再塞了个指南针到他手里,这些东西曾经一度属于她男朋友。哈罗德想要说不能接受更多了,她突然凑上前,在他脸颊上印下温柔的一吻:“好好去吧,哈罗德。”手中的指南针非常温暖,沉甸甸的。
天刚亮,他就出发了,哈罗德轻轻关上门,不想吵醒玛蒂娜,但是她其实已经站在浴室窗前,紧紧贴在玻璃窗上望着他,看着老人家一步步走出她的视线,直到她又只剩下一个人,一条狗和一双新鞋子。
十四、莫琳与雷克斯
1、去交谈
看完代理医生,莫琳更泄气了,她漠不关心地看着时间流逝,不知道该怎样填满他们,那么多想法和要说的话,根本没人听。是戴维提议将哈罗德的徒步计划告诉雷克斯的,他考虑了一段时间,觉得将事情说出来对她有好处。
莫琳在花园里找到了雷克斯,坦白了哈罗德离开的真相,雷克斯伸出手放在她肩上,好长时间没有和任何人接触了,莫琳肩上一松,悲伤突然颤抖着传遍了全身,泪水潸然而下。
2、雷克斯家
雷克斯邀请莫琳进屋里一起喝杯茶,伊丽莎白去世后,她从未进过雷克斯的家,与想象的不同,他的家里干净整洁。在雷克斯家的客厅里,莫琳讲出了哈罗德出走的整个过程:“我好怕他不会回来!”莫琳终于说到。
“他当然会回来。”莫琳突然感到一阵轻松。
“你确定哈罗德做得到吗?”
“他一辈子都没做过这样的事。”
“也许我们也应该过去,去看看他是否一切都好!”
莫琳想起两个人的床,分别放在两间不同的房间,“我们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了二十年。”
“奎妮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因为一些传言,但是这件事情,我并不想知道因由。”
3、散步
雷克斯开着车带着莫琳去了一家酒吧,酒足饭饱之后,他们沿着海边走了一段。她的脑子里想着哈罗德,回味着四十七年前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
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哈罗德,他微微弯下腰,嘴唇贴近她的耳朵,伸手拨开她的一绺头发,才开口说话,一股电流从脖子传来,两个人都笑的歇斯底里,还尴尬的打起嗝来。那时好像只有哈罗德在附近,世界才有光。那两个跳得,笑得如此畅快的年轻人如今去了哪里?
雷克斯和莫琳站在一起,望向水面,不知道哈罗德今晚睡哪里,真想跟他说一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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