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老猫•老爸

老屋•老猫•老爸

老屋•老爸•老猫

        出差几天，回来后紧接着又参加了两场会议，再加上自己内心的懈怠慵懒，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老家看看老爸了（老妈在南通两个弟弟那里，家里只有这个小老头了）。

        老爸虽七十二岁，但身体还很硬朗，所以我才能任性的让自己少一点回家的次数。何况占满我脑海的印象中，爸爸一直是一个强人，没有什么能难住他，无论是当年让人很是担心的病情还是养活和供应五个孩子上学，或者是铺天盖地的各式农活。

        今天睡到自然醒后，因为考虑到在网上抢票如果成功的话还要去湖南长沙，所以简单地吃了点饭后，骑上摩托向老家奔去。

        大门外，四合院的老屋旁的树荫下停好了车子，就看到老爸一个人孤独的坐在过道旁边的矮凳上，在不紧不慢的的摘着豆角，也许是临近中午的燥热让老爸倦怠了，只见他苍老的脸颊、花白的头发、迟缓的动作，似乎失去了以往的干脆利落，摘两下停一会脑袋低垂，仿佛在半梦半醒之中。

        我轻轻的走上前去，蹲了下来，拿起了豆角也帮着摘，爸爸似乎有所察觉猛地坐直了身体睁开了眼睛，抬头看了看我。我笑笑说：“困了就上床休息一会吧！”

        “唉，老了，就是这个样子，总是浮困。”老爸略显无奈的说。

        几根豆角摘完之后，我起身走进了堂屋，看到了我家的那只原本雪白硕大的波斯猫，而今却变得干瘦，一条条肋骨似乎都清晰可见，毛色也呈灰白色且打折卷儿，仿佛掉了魂似的。我知道，老猫咪是因为喂养两个小猫咪才憔悴到这一地步，但是这次见到却比我想象中的模样更加的憔悴，瘦削的让人担心，仿佛一阵清风都可以把它放风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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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条椅上，爸爸也跟了进来坐下，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我家猫咪这次下了两个花色几乎一样的小崽儿，已经如大线团一般滚来滚去了。老猫咪见到我很是乖巧，喵喵的叫着围拢过来，贴着我的裤脚蹭着绕着叫着很是亲昵，我知道他是想要吃的了。我俯下身来给猫咪抓了一些馓子放在了食盘里，看着老猫咪似乎并不是很有胃口的吃着。

        “需要给猫咪加点餐了，你看瘦的可怜。”我对爸爸说。

        “有小猫缠着，给它啥它都吃不肥，等小猫让别人抱走就好了。”

        看着两只跟在身后的小猫咪兴致勃勃的玩着老猫咪尾巴，一会抓挠，一会扑捉、一会又吊着尾巴打滚。不一会两只小猫又挤到了妈妈的肚皮底下，撒娇般的轻轻的哼着拱着，寻找着奶头吃起奶来。此刻，老猫咪停下了进食，姿势艰难的有点夸张的半蹲着喂奶，时不时还垂下头来温柔的叫上两声，那姿势那眼神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母爱。

        我不禁对爸爸的话产生了怀疑：离开母亲的小猫咪能快乐吗？它们会想妈妈吗？失去孩子的老猫咪真的能吃胖吗？它会想念孩子吗？

        我又想起来儿时从本庄一户人家包养了一只小猫，当天夜里，我几乎整宿没睡：门外的老猫用爪子“嘶啦嘶啦”的挠着厚重的大门叫得肝肠寸断，屋里的小猫多次拖着绳子跳出小窝往门口奔去，叫得歇斯底里，那种长一声短一声里一声外一声揪心的叫声，最终我还是解开了小猫脖子上的绳子打开了大门……

      之后的夜很静，我也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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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些，我不忍心让猫咪被人抱走，彼此遭受分离之苦，说道：“要不，这两只小猫我们都养着吧，别送人了，让老猫也有个伴儿。”

        “那可不行，等老猫教会小猫生存的本领之后就必须离开老猫，不然一直有老猫照顾着它就永远不能独立，永远需要老猫养活。”

        我狠狠地点了点头。

        “这老猫很乖，”老爸接着说，“给小猫弄一点好吃的，要是老猫过来吃，你只要说一句‘这是给小猫吃的，你上一边去’老猫就会乖乖的站在一边看着小猫进食。它自己要是找到好吃的东西也总是喵喵的叫着让小猫去吃。”

        这一点，我倒不感到奇怪，因为天下的父母的心也许都是这样的吧！

        “昨天，老猫逮了一个大老鼠，拖到了外面的沙子堆旁边吃掉了，小猫靠上前去，老猫凶它，把小猫往一边赶，不让靠近。”

        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记得书上说老猫逮着老鼠都会让小猫咪玩，最终杀死让小猫咪吃掉的。

        爸爸说：“也许是小猫太小，还不具备这个能力，老猫害怕小猫别卡着了吧。”

        我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也愿意相信爸爸所说的这个观点，毕竟爱也不是无原则无节制的，否则这种溺爱对孩子会造成伤害的。有时候，你所看到的凶，你所看到的拒绝，甚至你所看到的惩罚和残忍，本身也是一种深深的爱，只是在不同条件下所表现的方式不同罢了，爱也是要有底线的。

        也许老猫都懂得这个道理，可是一些家长是否明白这一点，并且能够坚强守住底线决绝的拒绝不正当的要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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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老爸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我们正在准备做午饭的时候，有兄弟打电话让我过去陪朋友喝酒，本是要拒绝的，但是爸爸却说：“去吧去吧，我自己做点吃更省事，但是别喝多了——对了，屋后的玉米可以吃了，你去掰点带回去吧！”

        夏日里的饭，我们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再加上冰箱也坏掉了，于是我说“不要了，没人吃”。爸爸却站起了身，一会从屋后田地里抱了十来棒子玉米回来了，又找了一个袋子，一棒子一棒子认真的放进去，“回去之后吃几棒子剥几棒子，带着壳儿还能放两天。”

        我无语，从父亲手里接过来，沉甸甸的。

        走出家门，我推着摩托上了路，回头看见父亲站在老屋的大门口，如一尊褪色的门神，身旁蹲着那只瘦削的老猫，我说：“回去吧，我走了。”

        爸没有动，老猫也没有动。我不敢再回头，跨上了了摩托，孤独的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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