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房前并排的电线上,两只鸽子紧挨着坐在上面,一只羽毛花白,一只是长着尖嘴红喙的灰色,不多一会儿,它俩就像不成熟的马戏团演员走钢丝绳一样在披着黑色外衣的电线上前进着,长着许多骨节的暗红色尖锐爪子牢牢地抓住脚下的细绳,开始是十分顺利的,但在前进了约莫五公分后,那只尖嘴红喙身体剧烈摇晃起来,它走到了挂着冰块的部分,爪子开始打滑且抓不住下面的电线,似乎随时都要掉下去,鸽子只好不停地扑腾着翅膀来维持自己身体的平衡,它又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一抬脚离开了它的表演道具,盘旋在同伴的头顶上方。
坐在它俩对面的麻雀们叽叽喳喳了起来,似乎是在取笑这蹩脚的表演,花白鸽子不理会它们,目光一直落在离开自己的同伴身上:他先是在电线杆上面徘徊了几圈,然后便飞到远处的柳树梢上,过了一会儿,它见自己的朋友并未跟过来,又重新回到原处用鸟类特殊的语言呼唤还驻守在电线上的同类,花白鸽子听到召唤,扇了几下翅膀就起身跟随它远去了。麻雀们失去了乐趣,又吵闹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它们达成了一致,便排成一队到别处寻找欢乐去了。
远处传来微弱的嗡嗡声,声音低沉且断断续续,似乎是敲击金属簧管发出的声响,正坐在楼顶低头玩耍的小男孩被声音吸引,刚才他还在盯着鸽子看,他伸长脖子往远处望去,但除了不远处已经冻僵的柳枝随着微风僵硬地摆动以外,什么也没看到。天上的乌云正缓慢的往南移动,云层很厚,什么也看不清,刚下过的大雨让人觉得乌云里还藏有电闪雷鸣。突然,一束金黄色的光洒在了男孩和他所在的走廊下,约莫有五米长,一米宽,他感受到了一丝温热,抬头往上看,密集的乌黑云层中,开了一个四方小口,温暖的火试图向人类宣告和暖的天气即将到来,男孩儿欣喜若狂,想要把手伸进乌云里抓住那团火焰,然而乌云们再一次显示了它的威力,那口喷薄欲出的温泉立马被堵住,世界又恢复了昏暗,而那团火似乎从未出现过。
在这样的天气下,这座没有多少活力的小镇就显得更加沉寂,没有哪一年的冬天像今年这般怪异,在某个夜晚里,温度急剧下降,紧接着大雪肆虐,河水和道路结冰,一日日的大雪后后便是持续的干冷天,大家都紧闭着门,除了外出觅食的鸟儿外,街上看不到一个身影。
方浩的尸体是被破冰捕鱼的人们捞上来的,他的尸体早已僵硬,因为在冰冷的河水里泡着,还未腐烂掉,脖子上缠绕着水草,脸上还有虫子的尸体,手指甲里塞满了污泥,看来他在水底挣扎许久。人们便把他带回了镇上。
然而方浩的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在此之后,这个小镇上就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传说方浩死后并不安息,他的灵魂在夜幕降临时频频出现,抢夺路过这里的每个醉汉身上的酒。这位不幸死去的可怜人,依然穿着生前的衣服,在终结他生命的河流前四处徘徊。
最早听说这起事件的是曾在酒桌上劝慰方浩的男人,名字叫做徐涛。听说这件惨事之后,他便和酒友们讲述了这件事,大家都同情起方浩的悲惨遭遇来,尤其是徐涛声音哽咽地提起方浩的死前惨状和他十几岁时父母便撒手人寰的不幸经历时,大伙更是声泪俱下,都痛饮了一杯酒为方浩哀悼,一个穿着青色羽绒服的寸头男人抿一口酒,呜咽了一句:
“可怜的浩子是咋死的?”
这句话把迷糊中的大家伙儿都问住了,徐涛也愣住了,他用胳膊抿了抿脸上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的液体后,操着沙哑的嗓子说:“不知道死因是什么呢?估计是晚上喝多了回去自己掉到河里冻死了呗!”
“徐涛,你不是说他身上有伤吗?”
“有可能是自己走到路上摔伤的,然后迷迷糊糊的就掉进了河里,你们还记得吗,那天晚上可是真冷,我吃完饭上街溜达,那风刮的大的,差点没把我卷上来,我就赶紧回家和媳妇钻被窝里去了。”徐涛一边讲着,一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可瞎说吧,那天我路过饭店,透过窗户都能看到你在那儿吃炖锅哩,你的眼全在你对过儿那姑娘身上,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看人家,回家不怕你媳妇知道啊。”
几个人都笑出了声儿来,四周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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