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网络的年代,有种叫欺负小孩的行为,一直存在,那些事,就像一坨粪,年幼时吞下去,成年后,在回忆里翻出,反刍,才发觉它的肮脏。
小时候,我受的教育,必须把老师当绝对权威,他们是头顶光环的人,所以,老师下的任何命令,都是正确的,不容置疑;老师给你的任何教训,都是理所当然的,错的只能是自己。
我想,年仅几岁的孩子,他们白纸般的内心,被敬重的老师任意涂抹时,根本无法意识到谁在犯错。孩子受了伤害,仅仅是缺乏性教育吗?他们除了说实话,还懂什么?
可我在小学三年级时,连实话都不敢说,或者说,全班同学都不敢说。三年级语文老师是位三十多岁的男性,爱穿西服,带着眼镜,外表儒雅。现在回忆,他的目光,很恐怖。
他要求我们,每天必须写一篇200字的日记,一篇500字的作文,抄写500个汉字,摘抄200字优美的散文;每天必须背下来一段课文,每两天必须背下来整篇文章……年代久远,数字未必记准,但事情是百分百真实的。
如果做不到,就要挨打。
这和衡水模式没有可比性,我们只是三年级的孩子,孩子啊,十岁都不到,换做成年人,被迫做这种作业,你能坚持几天?
每天语文课,将近一半时间,大家都在挨打,我也没少挨,我说我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你笑吗?
如果仅仅打学生,说明不了什么,那年代很多老师都打学生,问题在于他的教训方式,男女有别。他对男生,拳打脚踢,有时还要扇耳光;对女生,上下其手,专掐丰满的地方。
女生还没发育,胸脯免遭毒手,但大腿、臀部、脸蛋儿,不能幸免。
开始女生会哭,后来习惯了,想想某些孩子,对小药片的熟悉,是不是细思极恐?
有一次,我们几个男生在办公室挨完揍,他又叫来一个女生,表扬女生完成了今天的作业,应该给我们几个当榜样。
他用手摩擦女生大腿裤线,并把手往后摸了摸,再拍几下,以示鼓励。
那个女孩儿,丝毫看不出被表扬的兴奋,眼中只有惶恐。
还有一次,一个学习很好的漂亮女生,也因为没完成家庭作业,被迫双手贴墙,背对他站着。他用教鞭抽打女生臀部,一边抽一边龇牙咧嘴,说,信不信我把打尿了?
身体伤痛没什么,言语侮辱才诛心。
我们在心惊胆战中度过一学期,并且真不敢告诉家长,因为我们潜意识里,认为老师是神圣的,怎么会错?
回头看,这个男老师,就是心理扭曲,借教学名义,满足私欲,从身体到心灵折磨学生,尤其他对女生的行为。
当年全班同学,没人问这个世界怎么了,我们傻傻以为一切就该这样。因为经历过这种事,今天我也不会问,这个世界怎么了?
还好,他只教了一年,就调走了,原因,没人过问,大家高兴还来不及。有一点肯定,他并没有受到惩罚,几年后,我还街上遇见他,叼着烟卷,洋洋得意。
他们容易轻信大人如果仅仅是老师虐学生,算不上罕见,可还在同个班级内,我又亲耳听说同学凌辱同学的事情。
那时大家根本不懂这是作恶,只是单纯觉得恶心。
一个男生的表哥,是辍学混混,比我们大几岁。他表哥仗着体格优势,经常在校外欧打小学生,大家都怕他。这个男生,仗着表哥撑腰,也成为校内一霸,并把另一个男生欺负到言听计从。
直到有一次,这个男生将另个男生领到野外,用水果刀抵住对方喉咙,强迫另个男生,按他的想法去做,如果不做,就扬言放血。
另个男生被迫做了,那种被我们形容为恶心的行为,在今天,叫口。
而这些动作,是他从家中私藏录像里学来的。侧面了解,他爸爸不但喜欢看小片儿,对他的管教方式也是一骂二打。
当时四年级,我们刚刚脱离男老师魔掌,敢说两件事没有关联吗?再严肃说,敢说刚发生的你懂得的事情,是没有预兆,突然发生的吗?
为什么我知道那件事?因为施虐男生,把此事当做炫耀资本,和别的男生说。开始我们不信,他为了显摆被虐男生有多听他话,就叫对方站到冬天冻僵的旱厕茅坑内,给我们看。
那一幕终身难忘,数年后,被虐男生长大,终于明白过去的遭遇。他曾说,当年我太小了,什么都怕,什么都不懂,换做今天,我饶不了他。
被虐男生有点偏激,脾气有点暴躁,也一直打听施虐男生的下落,而他当年只是个安静的孩子。
我知道,施虐男生现在江苏某个城市开出租,但我不能告诉被虐男生,不能制造新的悲剧隐患。我也不敢保证,开出租的男生,会不会制造新的悲剧。
受伤的阴影很难消除今天中午,和一个警察朋友聊天,他也同意我的观点,并且告诉我,他参与办一些案子,折磨三观。
比如一次抓起来的八个男人,都对村里某个痴呆妇女做了某件事。末了朋友还说,如果深挖,能不能揪出更多老光棍?不敢想。
虽然人抓了,人性之恶仍未根除。
他也问了我一句,你说社会怎么了?我说,你以前不是警察,接触不到而已吧?他没说话,沉默了。
若留意,大多社会热点,都不是孤立事件,媒体会紧跟曝光一串类似新闻。某大师被扒,别的大师也随之倒下;大学生误入传销,一夜之间又曝失联几个;某田系曝光,所有行业黑历史都被翻上台面;江歌没了,一段时间,海外留学生消失的消息也接踵而至。
包括这次的事,无法避免的成为前几天的事的延伸,因为性质更恶,影响更大,导致我们逐渐忘记前几天的事,神经进一步麻木。
媒体深知挠痒舆论,需要聚焦发力的技巧,所以在某段时间内倾向曝光某方面消息,很正常。
要知道,媒体能够做到短时间内集中曝光某方面、某领域的事,前提是具备大量现实素材可供选择,否则难以形成舆论场。当你的眼睛瞄向媒体聚光灯时,更多黑暗角落会被忽略。
不正常的是大家的忍受底线,一次次被刷低;麻木值,反而不断抬高。比如某类直播大行其道时,谁还在意某照门是什么?
面对人性拷问,人性本身不断产生抗药性,才是可怕的,谁敢保自己不是滋生新罪恶的温床?
咱们,面对接二连三的悲剧,会问,这个世界怎么了?这个世界一直都是玫瑰和刺儿,大家以往不爱挑刺儿罢了。要说变化,只是世界变小了,越来越让你我,无法逃避而已。
有质问也是好事,说明你开始成熟了,开始认真审视了,在这之前,类似伤害从未停止。以前,要么你太小,只对动漫韩剧感兴趣;要么缺乏感同身受的焦虑,父母替你阻挡风雨;要么,根本无从知晓。
当你成为父母,或考虑成为父母后,你只能直接面对,被迫愤怒。
教几岁孩子防范大人,或让他们学习某方面知识,是病急乱投医。在魔鬼面前,他们没有分辨力,也没有抵抗力,该治疗的,不是孩子,而是不少扭曲的成年人。
如果施虐者享受施虐的快感,谁又保证他没尝过受虐的伤痛?毁孩子的未来,就是孩子的孩子的未来,没人能置身事外。
如果欺负小孩子是一种病,得下猛药,去重疾;如果更严重的伤害存在,这是瘤,必须直接割掉!
讲完我亲历的故事,你也能理解,很多罪恶,不仅仅来源于个体,施虐者,不是今天才变质的。罪孽从不是原生问题,它在某种意义上,是旧伤无法愈合,撕裂到今天,网络只能放大它带给善良的感官冲击。
在伤痛中渐渐麻木,直到下一次伤痛把过往的伤口撕开,这不是根治的办法,根治顽疾需要每个人都修补自己。
在最终结论出来前,继续保持关注,继续保持理智,是我该做的。同时也应该清醒认识到,有资本的地方,就不会有纯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善与恶的博弈,这才是成年人的世界。
我不想质问世界,我的忧虑,也不能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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