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深秋的眼泪

深秋枯过的叶子，像一滴眼泪，流过初冬的眼角……

——题记

        看到你，我才知道，深秋离开时是哭过的，那眼泪还挂在初冬的眼角，像玻璃的心，一碰就碎。

        我没敢追问，是哪一场霜让你失去了生命的光泽？这样的问题比霜还冷，有些答案不撕开反倒是一种悲悯，既然我负担不起，不如留给你自己。

        我只能为你挡一阵风，让你的翅膀不会过早地折断，飞不走的深秋，即使已经无语，但是存在，又何尝不是一种安慰。

        能够在一个时空里呼吸，就像深秋的枯叶还能晒着冬天的阳光，这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我明明是个心软的人，看不得谁眼角的泪，却没有扬起手为冬天擦去，只想再看一眼深秋的模样，没有经过几场霜的折磨，连枯萎都是青绿。

        或许，你的筋脉里还游走着秋天的魂魄，仿佛有暖光一照就能复活，然后被温情的人读懂你一路走来的艰辛。春天时怎样熬过春风的饥馑，夏天时怎样抗过夏阳的炙烤，秋天时怎样被秋霜慢慢夺走了鲜活。

        每一种离开都有说不尽的苦难，站在枝头的，往往先被风带走。老弱病残的，常常先被霜浸透。根基尚浅的，很难在寒冷的冲击中保全自己。

        给它们多一秒的停留吧，虽然注定挽留不住，但是有机会诉说一次曾经，又何尝不是一场怜惜。

        或许是风帮它们打开了话匣子，或许断翅的脆响让它们有了危机感，它们摇摇晃晃，像喝醉的人，嘴里不停地说着。

        它说它曾经深爱过另一片叶子，那片叶子长在梧桐树上，不是同根生，它只是有缘缠在梧桐树上生长。彼时它还到不了梧桐的腰，更别说能入了梧桐叶的眼。

        但是并不妨碍它朝着它努力生长，每一次雨来，它就努力喝水。每一次风来，它就努力伸腰。终于在一个晚秋的午后，它快要牵到它的手。

        它以为幸福真的可以触手可及，却被一个起霜的日子打碎了幻想。有一些高高在上，只适合仰望。

        我听见另一片叶子开始嘲笑它的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从来没有好下场。你看我，从来只是在一根藤上，寻找答案。

        它说它的爱情可是青梅竹马，比邻而居，一切便像是老天安排好的水到渠成。一起玩过家家，一起玩捉迷藏。一起背起书包，一起上过学堂。

        那天，他像平常一样牵着她的手，她红着脸躲开了。那天，她再喊他的乳名，他说他长大了，让她喊他的大名。正当他以为爱情要来的时候，她突然消失了。

        有时候意外总是比明天先到，他拼了命地找了她很久，却始终再也没有见过她。或许早已被风吹落到夏天，注定了两个世界。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莫名其妙。你以为努力可以得到，它以为顺其自然就有后来。直到失去后才明白，缘分并不等于缘份，只有两份内心笃定，才可能将缘分变成缘份。

        听了它们的故事，看着那眼角的悲伤，我忽然失去了劝慰的勇气，与其帮它们解释成一场残酷的悲剧，不如让它们带着某种怀念离去，若真的有缘，或许在冬天的某个路口又不期而遇，我期待着那一刻，它们认出了彼此。

        一滴深秋的眼泪，挂在初冬的眼角。深秋不语，初冬不问。只交给一场风，是羽化成蝶，还是粉身碎骨，都是一种自然的造化，随它们去吧。

文字：爱吾爱

图片：爱吾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