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静到婉婉觉得自己快要睡着。
她看到黑暗中，两个女孩拉着手往前走着，走了许久，依旧是望不到底的黑暗。她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们俩，她知道，自己是没有梦境的，但眼下，她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幻境还是事实。
“我们到了，就要见到母亲了，颜颜，拉着我的手，不要放开。”
婉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接着便是无边无际的深渊。
“你刚刚做梦了吗？”
陆婉婉惶过神来，看到眼前是苏醒醒。
“灵类是没有梦的，只有无边的虚空。只是近来，我时常会看到许多幻像。”
“或许你看到的不是幻像，你只是被困在自己的梦里而不自知。”
婉婉看了看她，“那么你自己呢，你碰到我的时候，我明明感受到了你的悲伤，现在呢？是你真的做到收放自如了吗？”
苏醒醒笑了笑，“或许，我们都是同一种人，被困在自己的执念中，也许这也是我们被困在这的原因。我想，你会出现大概也是有原因的，我的预感向来很准。”
“我居然有种错觉，和你在一起，我好像才是那个什么都看不透的凡人。我这次出现，也是因为你往生的一些记录被损毁而无法修复，我师傅怕是你出了什么问题，让我来看看。现在，我很肯定你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或许吧，不过我现在只想确定我是生是死？我还很多事情没处理完，你能不能帮帮我？”
“这个恐怕比较难，我的权限仅限于收集记忆。不过，秦九也许可以帮你。我想，在我师傅找到我们之前，我们还是自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走出这个时空。”
苏醒醒拿起书架上关于自己的记录看了起来，“你说是关于我的哪部分损毁了，或许我能记得起来。”
婉婉恍然大悟，“对呀，你既然现在都记起了，我直接问你就好了。你记不记得，有一世，你叫汐颜，后来继承了你舅父的首领位置？”
“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来也是，都混乱了，你的记忆估计也出问题了。”
她俩正一本本翻着架子上的书打发时间，秦九却突然闯了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这次的结点有些难找。”
当看到她俩只是坐着聊天，秦九便大笑了起来，“看来你们俩处的还不错嘛，我刚刚还担心进来会看到你们俩抱头痛哭。婉婉真的长大啦，换做以前，你定在这哭得一地泪水。”
陆婉婉对于秦九的打趣实属无奈。
“我儿子怎么样了？”苏醒醒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她儿子。
“放心，外面的时间都是静止的，孩子我安置好了，现在我们要想想办法出去。进来的结点是个单行的通道，出口被封，我们只能看看另一端能通到哪。
秦九教陆婉婉怎么找出口，苏醒醒也帮不上忙，只能把这些与自己有关的记忆翻出来，不知道翻到哪本，突然就独自冷笑了起来。
“你们知道吗，我记得有一回，我和我老公吵架，我夜里就梦到这里的一段，不知哪世，我们出游，路上忘记为什么事吵了起来，两人都很生气，我掉头就走，路上遇到一位老人，硬拉我到路边看一块石碑，说是姻缘天定，我们已经这么吵吵闹闹好几世了，注定就是分不开的，然后我转过头，就看着他就在那。
这一世，我们也有很多次，可以彼此走开，再无交集，却每每都阴差阳错，又回到原地。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有点生气，那位老人家太不够意思了，每回都说给我最好的姻缘，每一世，却安排同一个人让我掉眼泪，其实，我自己也明白，只要是姻缘，哪有好的，恋爱时，可以感受彼此的美好，而婚姻，却要面对血淋淋的现实，面对彼此的不堪，到最后，都只剩下千疮百孔。许是之前，彼此有什么相欠，硬是要如此才能偿还。下一次，再让我梦到那位老神仙，定要问问他，到底如何，才能相互了结，互不相欠？即便照了面，最好就只是擦身而过，再不要有交集。”
秦九被苏醒醒一连串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吓到，心想，女人果然都可怕，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暗藏汹涌。
陆婉婉则不紧不慢地插了句：“你也别怪那位老神仙，他已经尽力了，只是男人都一样，他找来找去，也就这么个还凑和着可以应付你，你就别当真了。”
苏醒醒听完就笑了起来：“你这句话，实在像是我自己说的，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秦九看着两个女人就着这么沉重的话题欢快地聊天，突然觉得他该说些什么。
“其实，也并不是你们说的这样，我就知道很多很感人的故事，我可以说给你们听听，真的，我最喜欢讲故事了。”
“想是你故事都没编好，说一半，便没了结局，反要我们两来编，不是更累人！况且，你也说了，只是故事，我们也没打算当真。”
“怎么会只是故事，你看呀，你师兄杜若，他就是个好男人，这么多年，他对苏叶怎么样，你最清楚。婉婉，你一定要听我的，你别听她说自己的事，就觉得男人都不好，这样真不对。”
婉婉看着他不论高兴还是着急，都一口白牙在那晃动着，只觉得好像很久前就有这么个人，老在你面前说个不停，不论阴晴，反倒衬托出日子的安静。
苏醒醒看着他俩，也一脸灿烂：
“对对对，我是我，你是你，千万不要有代入感，我看人向来很准，我看秦九像是个好人，你可以好好考虑。”
陆婉婉嘴心里嘀咕着，这位刚刚还感慨自己瞎了眼才会结婚，这会就热衷拉红线了，打脸还真快。
“我说的是真心话，世上有些事，真的难分对错，你觉得的黑白分明，其实也只是瞬间的抉择而已，一次错了，就再来一次，再不济，还有下一世。重要的是，每一步，都看清自己的心。”
苏醒醒明白，这些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当你的一生被拉长，不说做到大彻大悟，至少可以看清自己一路是寻着什么走来的，看似抉择很多，其实只有一条是从着自己的心。
秦九突然笑不出来，他想起，多年前，有人曾对他说：“我原以为我们是不经意间错过，但是，又哪来那么多的不经意，我们都只是各自循着自己的心，一转身，便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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