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渊

    我叫夏渊，那年十五岁，读初三。在那个遥远地仿佛隔离俗世的小村里，逃学、打架、割草、放牛、抓鱼......岁月静好，白茶清欢。曾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五十里外的小镇。尽管有个舅舅在城里大医院上班，尽管乡亲们说起他时那羡慕的神情，但他和外面的世界对于少年人的我来说，依旧太过遥远。

  直到他带回十九岁的林知鱼。

  (一)若只如初见

  夏日雨后，山里空气格外清凉。我靠在香樟树下，嗅着那隐隐飘忽的暗香，遥望江对岸的浩渺天际，五色斑斓云蒸霞蔚，阳光暖暖，知了声声的叫着夏天。一辆小汽车缓缓停在村口马路上，我那早已模糊了身影的舅舅先出来，跑过去拉另一侧的门把手。我转过头看去，一只细长的白色高跟鞋慢慢探出，露出细腻葱白的脚踝，接着一条修长纤细的小腿轻轻伸出来。

  惊艳！

  林知鱼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从远处袅袅娜娜地走近，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目光所及处，是林知鱼一张俊俏的瓜子脸，她明眸皓齿，鼻梁秀挺，肤若凝脂，眉如弯月，美目流盼似一泓清水，上身穿着米白色的雪纺衫，下身搭着一条粉白色的鱼尾裙，刚好漏出膝盖，勾勒出她柔美的身形，乌黑秀丽的长发柔顺无比，随着她的脚步轻移，秀美的锁骨时隐时现。我看得呆了，橘色的阳光打在她身上，令我有种如痴如醉的感觉，怎么就能那么美呢？

  所谓的诗和远方，不就是林知鱼吗？

“小渊，愣着干啥，快过来”，妈妈的叫声打段了我的思绪。从村口到外婆家还有一段蜿蜒盘旋的上山路，汽车上不去，昨夜有雨，小路泥泞不堪，林知鱼走不了这段山路。即便骑摩托车也很难避免不被染污泥，左右商量后，由我背林知鱼回家，而带着眼镜的舅舅，站在一米七高的林知鱼身旁，显得很瘦弱。乡下的野生活，孕育了我高大的体格，加上我是家里唯一还未成年的男丁，这安排算是合情合理。我脱了鞋交给妈妈，挽起裤脚，红着脸走到林知鱼身前，一声不吭弯下腰。林知鱼爬上我的肩膀，双手轻轻搂着我。我直起身，看到舅舅投来感激的目光，双手向后搭上林知鱼的大腿，轻轻向上拖了拖，定了定微微发抖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的像泥泞里走去。

  林知鱼柔软的身体贴在我身上，她浑身散发着温热、迷人的气息。简直夺人心魄，如仙如妖。第一次接触女生，我的心咚咚地跳的厉害，浑身大汗淋漓。林知鱼可能觉得是我累了，轻轻在我耳边说:“慢点走，不急的”。声如泉水，涓涓细流、吐气如兰，一股淡淡的清香袭来。我的记忆很奇怪， 我不记得我的出生，不记得我的第一份新年礼物，不记得我一次游玩，但我却记得，第一次听到世界上最甜美的声音，恍如梦中，口干舌燥，如鲠在喉。多么希望这段路没有尽头，我背上了整个夏天呐！

  放下林知鱼时，她见我满头大汗，掏出一块手帕给我擦拭，半是心疼半是嗔怪地对舅舅说：“看把孩子累的”。浅蓝色的手帕上绣着一池秋水，两条小鱼。我不好意思的看着她说道：“手帕好香啊”。林知鱼温柔地笑笑说：“你喜欢就送给你咯”。随即把手帕放我肩上，便进屋去。

  “谢谢你，林知鱼”

  林知鱼很意外的转身看了我一眼，眨了眨眼睛。

  唉！怎待她临去秋波的那一转，休道是小生，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

  舅舅的整个婚礼，我都远远地避着。我是如此渴望，又害怕看到林知鱼的目光。那天夜里，我一直把手帕摊在自己脸上，那是林知鱼的味道。好几次醒来，第一反应都是那手帕，也是那天夜里我第一次梦遗了。

（二）梦中情人

  再次看见林知鱼，是一年后的秋天。

  我考上了滇市最好的高中，是我们村的唯一一个。许是我们家基因的强大，大我一轮的舅舅硕士毕业，我学习也很不错。

  那一年的时光里，林知鱼成了我‘深闺’的梦里人，她娇美的面孔，妖娆的曲线，一遍遍的在我脑海里重复。我感受着孤独，因为没有人在乎我的想法，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我不敢倾诉。如果我生命的每一秒钟都在无限重复，我就会像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一样被钉死在永恒上！我可耻的爱上了林知鱼，发乎于身，忘乎于情。我渴望寻求一种可以和这个世界和解的方法，能让我撕开固有的深刻的道德沉沦世界。

"小渊来了，快进来！”林知鱼拉开门，脸上扬起了我梦见了千百次的笑容，像水莲花不似凉风的娇羞，如仙。浸润着我孤寂的心灵。这滇市的小城，九月初暑热正酣。林知鱼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短裤，上身只着黑色短T恤，头发向后集中扎成一缕。我微红了脸，怔怔地看着她眼眸，同她打招呼：“舅妈”她看出了我脸上的不自然，轻轻拍一下我，笑着说：“一年不见又长高了，成了俊小伙，怎么还那么害羞，到这里就是家里了，楼上我给你收拾了房间”。

  我跟着林知鱼走近舅舅家院子，一颗枝干繁茂的老香樟树映入眼帘，树下的轮椅上，是林知鱼的奶奶，满头的银发，带着老花镜看报纸。笑着朝我打招呼，和蔼可亲。正对院门，便是舅舅家两层小楼的平房。一楼有客厅、奶奶的卧室、厨房、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厨房忙碌，这是刘姨。卫生间也在一楼，门口便有一道楼梯通向二楼。林知鱼热情的领我参观，二楼靠近楼梯口是一间小卧室，布置简单，这是我的房间，旁边的大卧室，自然是舅舅、舅妈的爱巢，紧挨着的是一间健身房，进门便看到一张大大的婚纱照挂在墙上，左边的整面墙是一块大大的镜子，地上放着器材，右边角落里有架钢琴，旁边是通往房顶的楼梯，我爬上去，入眼是一片橘林，山丘呈圆锥形，舅舅家的房子大概是凿空了一片土地建造的，屋顶离丘土坡大概四米有余，很多人家的房子都是这样。大卧室对面还有小小的卧室和书房，小卧室里面贴满了卡通纸，林知鱼红着脸说：“这是将来小宝宝的房间”。

  舅舅下班后，刘姨已备好了饭菜。一家人边吃边聊，舅舅、舅妈为我能上滇市最好的高中而高兴。

  （三）荷尔蒙之秋

  夜渐深了，我躺在床上，我的女神与我只隔着两扇门。不知为什么，备受煎熬的心缓了，想起白天的一切，林知鱼那么美丽，娴静如花照水，俏丽若三春之桃，我为自己不堪的想法感到愧疚。现在考上了滇市最好的高中，还是收收心用功读书吧。想着想着，睡意袭来.......

  .......

  .......

  半夜里忽然醒来，才觉得冷气逼人，原来外面下起了雨，窗户没关。起身去关窗，隐约传来响动、嬉笑的声音，没去多想，我不觉的悄悄走上前去，俯身贴门静听。

  ...“你讨厌，弄得人家...痒......."

    我的心一下吊了起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接着是摸索纸糊一般的声音，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少顷，林知鱼的娇嗔声：“轻点”

      初三这一年，我也在同学的引领下，看过一些腐文，所以知道那一门之隔正在发生什么......

      前后也只两三分钟的功夫。

      “怎么停了呀，人家马上到了....."

      一阵电闪雷鸣，我悄悄地离开房门回到卧室，没了睡意，拖拉着凉鞋去了房顶上。

    骤然间，暴雨发疯似的下起来，天地间像隔了一层纱，迷迷蒙蒙，冰冷的雨水泼在我身上，内心一阵兵荒马乱。这个雨季，我死了，死在雨中。

    ......

    良久，我收拾着悲伤的心情，准备回房。刚走出健身房，迎面看到从楼下上来的林知鱼。四目相对，我摸了摸冰冷的耳朵，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啊！你这孩子，大半夜不睡觉，跑上面去淋什么雨呀！”林知鱼心里一惊，三步并两步来到我面前，压着嗓子生气的对我说。

  “我本来打算上厕所的，看见外面下雨了，第一次看见这半城的烟雨，有点好奇。”我凝视着林知鱼的眼睛。她的眼睛最好看，很深的双眼皮，一对很亮很黑的眼珠，眼珠转到眶中的任何部分都显得灵动。

    “呵呵，大晚上哪里来的烟雨，再说了，想看雨不能透着窗子去看吗，非得要淋湿了才舒服是吧？”林知鱼撇嘴白了我一眼，我心里微颤。

    “好了，我去给你拿一套你舅舅的睡衣，你去洗个热水澡”。说完打个哈欠转身走开。

    我跨出一步抓住她的手，软软的，想到自己浑身冰冷，又放开了她：“舅，舅妈，舅舅应该没醒吧，你别和他说我跑去淋雨了。”

  “知道了，你快去，别冻着了”

    .......

  我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林知鱼还坐在客厅里打着哈欠，手里握着一杯热水。

  “过来坐”，林知鱼见我出来了，便招呼了我一声。我走过去，坐她身边，舅舅的睡衣小了，我一坐下，就露出了小腿。

  “诺，喝水，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头疼不疼。”

  “不疼”我接过水杯，喝了半杯，摇摇头说道。这算是我第一次单独面对林知鱼，她穿着纯白色丝绸的睡衣，头发散在肩上。我的心又不争气的跳了起来。

  “跟舅妈说说，为什么大半夜跑去上面淋雨啊？”

  “没事儿”，我深深的看了看她，随即撇开眼光，心中泛酸，有苦说不出，难道要我说，我见不得你和别人好。这种事情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林知鱼慢慢的绷着脸，温柔地目光一瞬转变的清冷淡然，眼睛圆鼓鼓的瞪着。我心里一慌，忙坐直了身子，紧握着杯子，和她对视。

    啧啧，受不了了，连假装生气都那么美，望着这位从月宫降临的美人，我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喉咙发痒，完了完了，又被撩了。

  “你看，我们两谈一谈怎么样，有什么事不能和舅妈说吗？舅妈也才大你四岁，我们之间聊天没什么代沟吧？我替你保守秘密，你跟我说，我不会说出去的。”林知鱼突然俏皮的笑道。

  我突然觉得好笑，这变脸也太快了，真当我是小孩子，还哄我。

  “好，那我就和你聊聊，本来也没什么。我喜欢了一个姑娘。”我深情的看了她一眼。

  林知鱼眼光微亮，有点意外：“哟，我家小渊这是谈恋爱啦？也难怪，我们小渊这么优秀，学习又好，长得帅，有女朋友也正常。怎么了？和女朋友吵架了？”

  “咳咳，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我无语道，“她不知道我喜欢她的，而且，她...她
..."

  "她怎么了？”林知鱼抢答。

    “她有男朋友了！”

    “怕什么，抢回来啊，不就是个男朋友嘛，又没有结婚，就算结婚了也还可以离婚的，实在不行你就先上车后补票，生米煮成熟饭吃了再说，有什么难过的”林知鱼霸气的说道。

    这妞有点莽啊！温婉如玉的性子里还挺野。我很无力的看着她：“追不回来了，我和她不是一个池塘里的鱼，游不到一起去，反正就是没缘分。”

  林知鱼递给我一个气急败坏的眼神：“那咱换一个嘛，不能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我们医院有很多漂亮的护士呢，我介绍给你呀！嗯......不行不行，你才上高中，小渊啊，要不上大学后我再给你介绍女朋友吧，读书的年纪，不能荒废了学业。”

  我真的是哭笑不得，自己喜欢的人要给自己介绍女朋友，还有比这更悲伤的事情吗?如果有，请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好了，舅妈，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大晚上的您这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还陪我聊天，我可过意不去了，快去睡了。”说着我便放下水杯拉着林知鱼的手腕上楼去了。

  “呀！这都两点了。完了完了早上起来要有黑眼圈了，我要睡了，再见夏小渊！”说完便打着哈欠进屋去了。

  ......

  我从枕头下掏出手帕，呆呆的看了许久，叹了口气，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