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维勤在交代饭堂落实午饭,志成说算你懂做事,有前途。给你一个机会,带路去几个村子看看情况。
林维勤连声说好,又交代了几句,引路下楼,边走边问,司机呢?志成说,我就是司机。林维勤说,那不敢当,还是我来开车吧,坐我的车好。说完快步走到一部黑色桑塔纳旁边,打开车门,招呼希正等人上车,发动了车子。门卫慌忙打开推拉门,恭恭敬敬地站在门边。林维勤一加油门,车子冲出大门,绝尘而去。
车上,林维勤问要去哪个村。志成说,你自己定,希正书记也不是外人。林维勤连声说好。掉头往镇西方向走,一下子到了一个石板红字阴刻着“李厝围”的路口,拐了进去,直达村委会办公地点。
希正下车,举目一看,周围都是典型的下山虎风格,错落有致。村委办公楼有五层楼高,左边是小学,右边是农屋,前面是开阔的晒谷场,还有一个大型的戏台。林维勤站在车旁,不停地打电话。
不一会,有人来到村委会,把大门打开了。有一个年近六旬的肥壮男子开着一部太子摩托车,款款而来,把车停在村委门口,走了进去。林维勤招呼志成希正一起进去,一边介绍,说是支书兼村委主任,叫李绍庆,三十多年的老先进了。一边把李绍庆叫了出来,说市里的领导来突击检查工作了,你带着走走介绍情况。
一圈下来,希正觉得这个老先进确实名不虚传。五层的办公楼里,有计生服务室、村史展馆、老人活动室、图书阅览室,人民调解室,禁毒宣传室、村民议事室、党员活动室,应有尽有,布局合理,更重要的是有一间电脑室,可以提供上网服务,在本地还是比较超前的。村集体也不错,一个四千多人的中等村,有三分之一家庭有人在珠三角做装饰材料生意,农业种养反而成了副业,村里的孤寡病残人家,每月都能从村里领到300元到500元不等的生活补助金,小学生上学由村集体报销一半学费,上过大学学费全部由村里教育基金会负责。
走马观花后,大家在李绍庆的办公室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闲聊。希正问李厝围的先辈是从哪里迁徙过来的。李绍庆整村都姓李,是李氏火德公的后代。志成说,我还以为是李世民的后代呢。大家笑了。
林维勤介绍市领导的来意,李绍庆对希正很是客气,表示无论如何中午都要赏脸到家里吃一顿便饭。
志成解释说,今天还要走几个地方,午饭镇里已经安排了,以后有点是机会,到时候会预先告知的。李绍庆这才作罢。临走时,硬往林维勤的车尾箱塞了两瓶酒,说是自己泡制的,很有效,给领导补补身子。
车子发动时,志成说,难得希正书记对姓氏历史这么有兴趣,不如去一下桃林村看看。林维勤说好。志成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说联系好了。
车子走了一段水泥路后左拐走了一段沙土路,很快就到了一个挂着“桃林”牌坊的路口。志成指挥着车子左拐右走,直接在“桃林小学”门口停下,远远看到有两个人站在门口等着,一个年纪偏大,一个斯斯文文的还带着一副眼镜,把三人迎进了小会议室。
原来桃林村的村委会已经破旧不堪,新的还没有建好,临时借用在小学办公。
林维勤轻车熟路,说是桃林的宗亲,对双方分别做了介绍。希正才知道两人一个是支书兼村委会主任林定方,一个是小学校长林升明。
林定方听说又来了一位林姓大领导,很激动,说是给祖宗争了光。林升明腼腼腆腆地,低头泡茶,不甚言语。
喝了几口茶后,志成说希正书记对姓氏文化很有研究,所以带他来认认亲。定方说,村里的开基祖出自福建莆田,明朝初年迁到海陆丰,后来康熙皇帝迁界,被迫整族搬来此地投靠宗亲,算起来和妈祖是同个派系,属于九牧世家六牧蕴公的裔孙。然后问志成是属于什么衍派,志成说村里的族谱在文革期间被统统烧毁了,听说也是从福建来的,但没有人去考究。林维勤主动说,祖上是养鸭子的,人随鸭子走,居无定所,四海为家。有一天,老祖宗赶鸭子到了小溪边,鸭子突然不走了,一夜之间,母鸭下了很多蛋,老祖宗捡不过来,索性不走了,搭寮定居下来,慢慢形成了村落。老祖宗传下来的资料,只知道姓林,连个名字都没有,更不用说能搞清楚是哪一房派的。
定方接着小心探问希正。希正说,记得听村里的老辈人说起,也是九牧世家,是八牧迈公的旁系。两兄弟从莆田南下,半路走散了。算起来应该是闽林54世。定方说自己是闽林55世的,死命要改口叫希正小叔。这时坐在旁边的林升明突然走过来敬了一杯茶,开口说,我也是八牧迈公的裔孙,列闽林56世,然后亲切地叫希正叔公。希正慌忙站起来,连说不敢当,承受不起。
定方把希正按下来,说,我们桃林村清一色姓林,一大一小两个自然村。最早来这里定居的是林厝埕,以前的村名叫麟书庭,现在已经很少人知道了。我们是来投靠林厝埕的,就是升明校长的村子。
希正一下起了兴趣,要升明拿族谱来看看。
升明沉吟了一下,说,族谱在村族老家中保管,轻易不给人看的。如果有兴趣,小村离此不远,走路不用五分钟就到了,要不过去看看。
志成也来了兴趣,说我到此工作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人家的族谱长什么样子,今天趁机开开眼界。其它人随声附和。升明陪着志成等人,边走边介绍情况。
出了校门,穿过一条小巷,就是一条平整的水泥大路,沿着溪流,接驳县道。溪流的那一边就是林厝埕,升明的村子。
跨过石板桥,路边是一座华丽的庵堂。升明说,这是华德庵,老辈人说这是一块活地,野生的花草四季不同,水涨地浮,永远淹不着。听说后来与邻村结仇,过后,邻村买通了一个风水先生,花言巧语地哄骗村里族老高价购买红毛灰铺了地面,结果把这块地的生机活活闷死了。还说庵里原来有一块照壁,照壁上的麒麟是活的,夜深人静时会出来吃草。有一天晚上误吃了邻村一个恶人的稻苗,结果被他用三寸钉对着照壁上麒麟的头部钉了三钉后,再也没人见过麒麟出没了。
大家边听边走,进了村里,就是一座林氏宗祠祠堂了,两进三开间的四点金建筑,样式与希正村里的祠堂相似。可惜门上锁了,进不去。
升明乘大家细细品评的功夫,在一旁打了个电话,然后说,很抱歉,族老去深圳了,看不到族谱了。见希正很失望的样子,升明又说,不过村里的开基祖葬在龙巷水库旁,以后有时间去水库视察时可以见到。
林维勤见日将近午,问志成还有什么安排。志成说,回去吃饭再商量吧。于是大家回到小学门口,握手而别。
回到镇里,志成的司机已经到了。原来志成打电话给他,说中午可能要喝酒,推不掉,叫他过来开车。他是搭摩托车过来的。
午饭在小餐厅里进行。镇里的领导,除了镇长说有事外,基本都来了,主桌满满一围,李超和别的干部在外面大厅就餐。
菜是土菜,农家养的土鸡、土猪、地里摘的青菜,都是大盘盛着,有志成最爱吃的咸菜闷猪大肠。喝的是土炮,用大海碗喝完酒再装饭,一物两用。
志成举筷“剪彩”后,一整箱很快就见底了。希正不习惯,推说感冒咳嗽了,大家也不勉强。
林维勤看见酒碗空了,有点着急,刚打电话喊送酒来,被志成拦住了,叫李超去车尾箱拿酒。
林维勤打趣说,跟着组织哥,天天有酒喝。
志成说,今天有酒喝,还是沾了书记(司机)的光。跟着组织有酒喝是假的,有咸鱼吃倒是真的。
希正问,组织和咸鱼有什么关系?林维勤说,这是部长的招牌笑话。说是计划经济年代,过年时凭条子供应物资,各部门到食品供应站集中领取。批条子的领导是个大老粗,经常写错别字,宣传部写成了“宣传阝”,结果宣传部的人去领物资,负责发放的人大字不识一箩,一看“宣传阝”,以为要领猪脚,就说没有。宣传部长派出去的人两手空空一脸土灰地回去报告。轮到组织部了,发放物资的人一听组织(猪鲫),以为要领猪肉鲫鱼,就热情地说,活鲫没有,只有咸鱼了。结果满载咸鱼干回去过了个肥年。后来以讹传讹,变成了“跟着宣传没猪脚,跟着组织有咸鱼”了。
希正听了,忍俊不禁,差点喷饭。
这时,李超拿来了两瓶,希正一看,正是是李绍庆刚才送的药酒,说,中午就不要喝药酒了吧。李超说,不怕,这是我们村里出产的,领导补身子最好。说完出去了。
林维勤说,希正书记还没喝过,很有效的。志成劝住了,说,就怕希正书记喝了没地方去,让他尝一口就行了,其他人都要喝,门前清,分完就吃饭。
饭饱酒足,林维勤问要不要到招待客房休息一下。志成说,听希正书记的。希正说,不了,还是回去吧,不要影响大家正常工作。
志成喊李超出去开车,两人告辞而出,林维勤送到门口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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