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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应禄(12)
到了部队以后,人家看冬至长得那么小,不像十七岁,就问他是不是隐瞒了年龄。他说没有,说:“我长的就是这个样子。” 大家看他那副诚实和无辜的样子,也只能信。
他们连长看他长得小,说话和行为举止也不像十七岁的样子,所以根本不信他说的话,就总是把他拉在身边。打仗的时候也不让他单独行动,让人保护他。
冬至是个小眼睛,嘴也长得好,随时都让人觉得他在笑。
我问他怕不怕打仗,他说:“我才不怕呢!”
我问他打死过几个鬼子,他支支吾吾,显得很不好意思地说:“… 还没有。”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柱子老拉着我,不让我露头。我趁他开枪的时候,赶紧爬起来也向鬼子开枪,但是没打着。”
我问他:“那你是咋受伤的呢?”
他说:“那天被狗日的小鬼子打了几发炮弹,炸的。”
我又问:“那你说的那个保护你的柱子呢?”
“我还不知道。” 他回答说,“我被炸晕了,醒来以后就已经在战地救护所了,我问谁,谁都说不知道。后来我就被转送到这儿来了。”
“你的腿要紧吗?”我问。
“不要紧。一个弹片扎进这儿的骨头了,不过已经取出来了,很快就好。”他一边说,一边指着他右边受伤的小腿处。
他穿的长裤子,我看不到。
他说完,就下地试着走了几步,说:“你看,差不多了。”
我说:“还疼吗?”
他说:“疼是疼。其实我不怕。只是医生不让我走动。说怕肌肉没长好,再裂开。”
我说:“嗯。那你快上炕歇着吧。”
我看他爬上炕,边爬边唠叨:“咳,我这一受伤,天天搁这炕上呆着,心慌哩。”
我说:“那我叫我奶奶过来陪你说会儿话?”
他说:“她昨天来了,说今天还要来。你奶奶真好。”
我说:“是吗?”
他说:“嗯。她可能说了。她有文化,说话也不像本地人。”
我说:“我奶奶是跟着我爷爷从北平来的,那是好早以前的事情了。”
他说:“哦,俺说她说话咋那好听哩。”
我问他:“你想你爹娘吗?”
他说:“想哩。俺想回去看他们,但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受伤。”
他说完,又叹了口气,说:“我爹也参加了战斗,也不知道他咋样了。”
关于冬至他爹,冬至跟我说他爹因为不能当兵打仗替大儿子报仇,就把冬至送到部队上,自己参加了村里民兵的救护队,在战场上帮助救护伤员。虽然这样,他也从来没有遇见过他爹。当然也没有机会回家去看看因小脚而出不了家门的娘。冬至说,他们相互联系的唯一方式就是写信,但是也不经常。因为他和他爹他娘都不识字,每次都需要请别人代写,而且他要写,还得请他们连队的指导员帮着写,别人都不会。所以一共就写过一次,他就不想再麻烦指导员了。他爹也是,找别人写信不说吧,他收到信还得请别人给念。都太麻烦,所以他们就联系的很少,一共就写过一次信。
冬至说了那么多,最后又问我:“你会写字吗?”
我说:“不会。我奶奶正教我呢。”
他问:“你奶奶识字?”
我说:“嗯。她年轻的时候在北平读过书。” 说完这话,我看冬至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问他:“你是不是想给你爹你娘写封信?”
他说:“嗯。俺想哩。”
我让他等着,就去我奶奶屋里找我奶奶。
我奶奶欣然同意,但是家里没有纸和笔。我奶奶就让我去找我叔要。
我去了,他不给,说:“要花钱买哩。”
我又回家跟我奶奶说,我奶奶自言自语地训斥了一番我叔,当然我叔也听不见。我奶奶就说:“你去找李开明吧,他一定会给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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