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湖南南部的一个小城。都说小城故事多,一直以来被这里的人民津津乐道的莫过于,这里的烤烟种植比较闻名,四大发明之一的蔡伦出自于此。随着2012年伦敦奥运会的闭幕,这里又诞生了第三个传奇,那就是奥运冠军。
我记得在我念学前班的时候(大概是92,93年的样子),是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的。因为那时候父母在当地的一个小镇开药店,没时间管我,而我正直上学年龄。
爷爷奶奶祖籍是江西金田人,我曾翻阅爷爷的回忆录,依稀记得大概是在建国初期,1957年过渡时期结束,一化三改基本完成,紧接着三年自然灾害来临的那段岁月里,家里经济拮据,爷爷的母亲养不活自己的子女,于是爷爷经由介绍,跟班来到湖南的一个木工师傅家里做学徒。当然期间的辗转返折和细枝末节已记不清楚。
之后爷爷奶奶在此定居,随着国家经历一系列改革和实践,计划经济兴起,爷爷奶奶被分配到副食品加工厂工作,而这正是我当时生活的地方。说到加工厂,前不久七月中旬我还去故地重游一番,但是基本上曾经的建筑都不复存在了。现在城市建设,各种开发商进驻,庆幸的是爷爷的居所还没有拆。说到当年的场景,也就是接下来我要表达的主题,我怀念的。
我怀念的小城是一座山城,丘陵地形,山林环绕。我居住的加工厂后面是一座山,这里的人都管它叫二三八队,而不是山。为什么这样命名,原来是因为当时外地的地质专家来这边勘探采矿(小城不止山多,矿产也丰富)。很多人一来就是扎根一辈子,在这里生息繁衍(这也反映了老一辈国家建设者的忠诚吧)。而那时候普通百姓多用什么队什么队的叫,于是便约定成俗了。
当时,一整个加工厂基本负责了当地所有的副食品行业来源,像是什么麻花啊,纸包糖,月饼啊,还有七七八八油炸烘烤的副食品都是出自于此。我曾经看到怎么做月饼,也曾经去做糖果的车间帮手。说是车间其实过了,那时也就是在一个小屋,裸糖堆在一起,工人们负责用糖果纸把一个个糖果包裹起来,于是便成了成品,当时很多小孩都争先去做这份兼职,不仅仅可以赚个几毛钱,还能偷吃糖果。一举两得。当然在我住在加工厂的日子和以后的岁月里,厂子的生意是逐渐没落的,因为那时候改革开放逐渐成熟,由沿海进入内地,加上计划经济逐渐绷解,市场经济逐渐兴起,各种外来的食品进驻,比如很早打入大众心里的旺旺食品,还有个体生产经营等,副食品加工厂伴随着我儿时的成长逐渐倒闭。
当然,经济学和社会学的东西对于当时稚幼的我肯定是不感冒的。我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和那里的孩子们去后山也就是二三八队玩耍的事情。比如说,捉蜻蜓,捉蚱蜢,捉螳螂,让螳螂吃了蚱蜢,分辨不同颜色和体型的蚱蜢,像是小只的褐色的老虎蚱蜢,大只淡绿色的冬瓜蚱蜢。此外,由于后山也住了很多人家,家家庭院外都种了很多果树,于是我们经常扮演采果大盗,像是青葡萄,紫色的玫瑰葡萄,未成熟的石榴,大颗的芋头,当然还有最常见的橘子,各种的我们都有偷吃过。其中,至今还让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我指使堂妹偷摘南瓜的趣事。只能说那颗南瓜实在长得太好了,加上四周围便于上手的环境,不由得让人产生暴力美学的冲动。当然,事后被父亲狠狠地教育了一番。这也是我印象中,在懵懂少年期为数不多的几次思想教育了。
我怀念的另外,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就是大姐家的那只母狗。因为大姐家也在加工厂,所以跟狗见面的机会非常多。那时,我们一群没文化的小屁孩给它取名叫狗婆,没事就捉弄它。记得有一次我和周围小朋友打赌说此狗很乖,看到我就摇尾巴,能像马一样骑,结果我刚骑上去,它尾巴一耷拉冲了出去,害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有一次,稚幼的小堂妹内急,由于不成熟的大脑控制意志敌不过突如其来肠道的翻涌叫嚣,于是便在加工厂大门口拉了一坨便便,然后这一幕被狗婆撞见,它竟急忙赶过去,尝了一口,是真吃喔,还饶有余味的感觉,吓得我们赶紧把它赶走。难道真印证了那句话"狗改不了吃屎"吗?当然狗婆最让人动容的莫过于它的狗性,不仅仅是对主人忠诚,对熟人温和易亲近,对自己的亲属狗也是至情至切。
狗婆怀过很多胎,而且大多子嗣后来都健康发育,长大成狗。那是一年的冬至,大伯邀亲戚们来家吃狗肉,而肉源便是狗婆的大女儿大黄狗。当天早晨,当一票大人酝酿着屠狗计划和准备工作时,狗婆似乎也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凝重味道。它紧紧跟在大伯脚边,我们小朋友们好不容易才把它溜走,终于令狗婆担心事还是发生了。对于大黄狗的牺牲,众人也都无不为之惋惜。当叔伯们把大黄狗弄进厨房后,厨房的大门被无情地关上了。没有人可以想见里面那骨肉分离的血腥场面,也不敢想。大黄狗走的时候没有撕心裂肺的哀嚎,却也发出了些许惨叫,而敏感的狗婆此时终于挣脱了我们的束缚,冲进厨房的门外不断地吠着,爪子使劲地抠着门角。当时我没有去细致观察门被抠烂的程度,狗婆躁狂了一段时间便慢慢走开了。它一个狗蹲坐在院子的角落,我默默地在一旁注视,却也分明发现它湿润的眼眶和眼角散落的泪花。不是以往它和我们告别时的迎风泪,而是扎扎实实的失去至亲的伤痛和离别。那段时间,它郁郁寡欢,神情淡然,活动减少,食欲下降,整个狗瘦了一大圈。看得人心里哇凉哇凉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记忆也随之淡去,眼看逐渐从阴霾中走出的狗婆,却不仅仅走出了过去,也永远走出了大伯的家。平时每次狗婆出去散心都会回来,即便大门紧锁,它也能耐心地敲门,耐心地等待,而这一次,它是真的一去不复返。留下的除了一窝还未长大成狗的幼仔,剩下的满满的都是大家的伤感。大伯说可能是被狗贩子掳走了。但是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狗婆想让主人也尝尝失去自己最心爱的狗的滋味。也许吧,总之无论如何,狗婆也都算得上是90年代中后期当地土狗界的一朵奇葩了。让我们为它祈福...之后一段时间里,大伯又弄了一只狼狗养,可是此狗性情暴躁,遂少接近。再后来,大伯搬家,养狗也成了大家人生回忆里的一段插曲。
我怀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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