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闯

闯闯

来江苏这个滨海小镇快一年了，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也偶尔用地方话和别人打招呼。

比如晚饭后的散步，到熟人家坐会儿，又或者赶集日的瞎逛。而当地人把这种漫无目的的活动称之为“闯闯”。用四川话说，就是“走走”。

我最喜欢也是唯一能讲好的本地话就是“闯闯”。

因为我从四川奔向爱情而来江苏，却发现这里除了爱情，还有许多我弄不明白的谣言，伤害，甚至迫害。

谣言起于何时我不知。很多时候都是先生回来说给我听。他怕我从别人嘴里听到，难免气愤；他说，表示他不以为然，而且从来不信。

第一个谣言，我很快会离开他。因为我有学历，相貌佳，为什么要嫁给先生这样一个文化不高、头部受过伤的残疾人呢？

第二个谣言，我会骗先生，和他维权成功，卷钱开溜。因为先生和单位的纠葛，单位不占理，单位赔偿先生很高，我可能图先生的钱。这个说法貌似有点道理，结果狗屁不通嘛——女人贪财，不如直接找有钱人嫁，干嘛费劲扒拉找个还需要费九牛二虎之力维权的无产者等待翻身呢?

第三个更荒谬，我是镇上某某人物的小情人，被他甩手给先生的。这个谣言我和先生都哭笑不得。因为那个人物是先生的长辈，喜欢文学写作，先生知道我喜欢写作，便介绍我和长辈认识。长辈对我一见如故，认我为干女儿。

先生感慨，人言可畏，幸好我们相互了解和懂得对方，幸好我们有缘千里能相会并且相爱。乡下人见识粗鄙，单身时笑我光棍没本事，有了老婆则说东说西，就不盼人好。先生无可奈何的总结。

我也颇有同感。我来自川北中等大小城市，少在农村生活，过去从来不知谣言为何。偶尔回娘家，听嫂子或者亲戚说乡村谁的什么谣言，只觉得好笑，毕竟和我遥远，没什么印象。现在随先生生活在这个小集镇，偶尔去他父母老家，居然哪里都有人说东道西，越说越难听。或许因为我是外省人，或许因为我比起先生的确条件稍好?

于是，我只要有时间，有心情，有机会，就和先生一起外出。买东西，取快递，跑步，赶集……甚至丢一袋垃圾，也会一起走一趟。

谣言没有影响我们的感情，反而让我们结合得更紧密。

有一天，那个长辈忽然到我家串门子。他颇为愧疚的说，他过去帮助女婿跑长途车，喜欢和年轻女性开玩笑，为她们服务特别好，被人骂作风流人物。我婆婆居然有病似的，去别人家瞎说他想勾引我鬼混。长辈让我不要计较这些捕风捉影的事。

有鉴于先生和我说的流言蜚语，加上先生和婆婆的冲突，婆婆对我的嫉恨。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便感谢长辈的关心，表示我和先生都没将谣言放在心上。

但是这之后，有意无意的我开始和周围邻居打招呼，勇敢独自出门买东西，办事情。有棘手事也去先生亲戚家示弱、求帮帮忙。我知道不能一味封闭在家，偶尔应该和身边社会融入其中，不做异类。但家长里短的事，我还是缄默的好。

一眨眼，快到我来江苏的周年纪念。回首之际，感觉恍如昨日。又感觉经历了许多事，好像过了很久。

然而，我微笑和别人打招呼，说着“对的，闯闯啊!”有时会有一种时空的错觉，以为我一直在这片土地上。那时，故乡渐行渐远，慢慢渺茫不见了。却又猛然一惊，心痛无比，不知为何。

闯，多么生动，多么形象的字词。我来这片土地，或许能走出自己的天地，或许失败而归。何去何从?

惟有闯——闯他个天翻地覆，闯他个前程似锦，闯他个天长地久——永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