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谦听了如肚里吞了只屎头苍蝇,既恶心又羞愧。权先生真有趣,张天师画符,专骗朋友!凭二人师徒交情,如真有困难,送他一百二百有何妨,何必用这下三烂手段,枉费自己和珊珊的一片好心。转念又想,自己不生他气,今后少与他往来便是。姬谦顺了顺情绪,拿出郎妮的画,还是老规矩,三斤粮票一张。交割完毕,拿了裱好的虚远画册,匆匆离开。
姬谦去了约定地点,陪珊珊吃晚饭,看了场电影《年青的一代》,才送她回家。回到宿舍,边欣赏虚远画册,边摸自己的脸颊,上面有珊珊的吻迹口香,边摸边吻吻手指,又拿出珊珊送的手绢,美滋滋胡思乱想,干脆脸也不洗,凑和睡了一晚。
姬谦把《綄沙图》还给了权毅,回来便收到一张娟秀字迹的纸条:有人整你的材料,今晚八点,桂花林西侧第五棵树下见,不见不散!校园有片桂花林,占地五六亩,十五株金桂,十株丹桂,每棵树龄至少百年,主干二人难以合抱,形态各异,枝叶茂密。姬谦看了半天,信去头去尾的,猜不出写信人究竟是谁,象个干特务的。
到了天黑,姬谦穿上烟色风衣,取付墨镜,存心也扮次地下党接头式样。他先在外围转悠二圈,正时钻进树林,到了树下左顾右盼却不见一个人影。正犯疑时,只听头顶轻轻一声姬老师,把他吓一跳,自嘲到底不是做特工的料,与她相比小巫见大巫,相形见绌。她叫七上媛,本系三年级学生,吴州人,因与姬谦同乡,二人关系比较亲近。因她姓氏特别,笑起来眼睛象道弯弯的月牙,性格活跳,高兴时说话咭咭呱呱,陌生人见她一次就会记得,热熟后叫她“小七小妾”。
姬谦单手勾住树杆,一蹬脚跳上去,爬到她对面,靠树枝斜躺,枝弹人动,十分惬意。七上媛见他拉拉竖起的风衣领子,掏出墨镜戴上,说道:姬先生,你夜里戴墨镜,汉奸不象汉奸,贼不象贼的,象个算命瞎子!你锦衣夜行,穿件风衣在露灯下一晃一晃的,象只寻食吃的螳螂。姬谦咪咪一笑,向她请教,如何伪装才象干地下党的?
七上媛笑道:你看我选的位置怎样?西面灌木林,没人,我人离地一丈多高,刚好在别人的视线之上。因二人距离太远,说话声很响才能听得清,七上媛叫他过去。姬谦犹豫了一下,爬到她身边。二人一起树枝又嫌细,弯曲得十分厉害,摇摇晃晃,七上媛差点掉落下去,姬谦一把抱住了她。反正月黑星稀没有谁看得见,坚持忍耐一会,抓紧谈完了事。
七上媛却不急不躁,开始细问慢聊起来。她告诉姬谦,有人组织学生在调查他,收集他的出格言论,揭露他荒唐行径,九成半同学都在帮他。姬谦那帮球友学生,把出卖他的同学朦上被子痛打一顿,那人抱头痛哭半天,两天了,没敢走出宿舍一步。有个女同学向郎老师反映,他上课讲女人胸兜,不知谁在她绣花枕头上放了只月季花瓣大的死老鼠,吓得面如土色,人都快不行了,整日里疑神疑鬼。
说话间,树枝晃荡,姬谦只得抱紧她,闻着她消魂体香,顶着一对小胸儿,着实受了刺激。七上媛说是郎老师怂恿学生在捣鬼,她还说,姬谦自持长得人高马大,清秀英俊,经常拈花惹草,自以为能说会道,诱人,但是三寸乱世之舌。
姬谦不信。他与郎妮师生情重,而且帮她很多,知道她家庭负担重,跟她一起外岀搞园艺工程得了补贴,自已分文不取,全部贡献给她。自己户口本上的票卷,全都奉送给她家。郎妮因此送了他一套《芥子园画谱》。可能得罪之处,她有意把大妮嫁给自己,旁敲侧击,但从来没有托人明说过。上个星期天,她见过珊珊与自己进城,可能为这事忌恨自己。姬谦刚工作时尚小,不谙男女事体,大妮内向,长得如母亲般魁梧。姬谦曾描述过郎妮的形象,唇上涂点口红,头上盘个螺发肉髻,活象画上的如来佛祖。大妮最象母亲。一次,郎妮问姬谦,大妮长得怎样?姬谦模棱两可说:有点重男轻女!
七上媛说,黄鼠狼专咬瘟鸡!她一语双关,把郎妮说成黄鼠狼,把自己比作病鸡。姬谦有些生气,说道:瓶口封得住,人口扎不没。上媛确定是郎妮,她还告诉大家,姬谦在偷偷摸摸谈恋爱,问他是否属实?姬谦谈恋爱极其隐密,郎妮不可能十分清楚,上媛找他,或许就是想摸他女朋友底细,因而说道:什么叫偷偷摸摸,我不能谈恋爱啊?狗捉老鼠,多管闲事!
上媛调整了一下姿势,突然用手施劲一推姬谦胸脯,姬谦假装脚下一滑,顺势拉住树枝,轻轻往下一跳。上媛先一惊,轻叫了一声,见他稳稳落地,也不顾地下工作的隐秘了,咯咯大笑起来。上媛叫他再上去,姬谦要她下来。她学着姬谦的样子,拉住树枝往下吊,因拉的树枝离地太高,又不敢往下跳,吊在半空中乱扭自己身子,进退二难。姬谦不急,朝她哈哈大笑,等了好一会,看她快脱力了,怕真的摔了她,才用手托住她的屁股,让她吊下来抱住。七上媛落地喘着小气说:沾到便宜了?我警告你,你是公众人物,做事不能随心所欲,要懂自珍自爱!否则,后果自负!姬谦问她啥意思?上媛说:天机不可泄,回去自己好好体会!
俩人在树林转了一圈,见人突然多了起来,很杂噪,便去荷花池边,也到处有人,就随意转了回去。七上媛说的是实情,姬谦开始惹上了麻烦。
这日,因王少游要去北京参加学术会议,姬谦早早来到他办公室。室内已聚了一群人,围着王教授议论他参加会议还能做全面体检的事。有人夸王教授头发乌黑,熊腰虎背,体壮如牛,给他体检是极大浪费。王教授问姬谦:我前年先白鼻毛,今年再白胡子,怎么就头发不白?姬谦调倪说:您平日里受的闲气太多,自然先白鼻毛,平常嘴巴比脑子动得多,当然先白胡子再白头发了。一屋人一齐笑。
王教授怕徒弟又信口开河,呵呵笑道:姬谦,还真给你说着了,年纪大了脑子就转不动,涉及概率论就碰上了难题。说着从抽屉拿出一张纸。姬谦看是道微积分题,说,得查下书。封老师说:我来解。封老师原先教《运筹学》,因右派问题受了刺激,在疯人院呆过几日,现在不再教书,管物资收发。大家见封老师解得又快又准,一齐赞叹。
郎妮不知啥时进来的,把姬谦叫回办公室,说:一群聪明人听个疯子解题,滑天下之大稽!姬谦为封老师辩解,郎妮摆了摆手,直接问起他谈恋爱的事,说道:白家是高干家庭,你也想背靠大树?你看中人家,人家未必看得上你!你是农家子弟,筚路蓝缕走来,人还是现实点,别白日做梦,大妮听了很伤心。
姬谦听她已把情况调查得清清楚楚,不知她从哪儿得来的信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依赖白家的地位,谁配自己都不丢格!郎妮伤了他自尊。姬谦很直白对她说,现在是新社会,不讲究门当户对,自已从来没想攀炎附势,只求二人想爱,自已与大妮根本没有那种缘份。郎妮听他直接拒绝,说道:当心母猪钻篱笆,进退不得。姬谦看了看表,推说马上要送王教授,出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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