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上媛立马赞同,二人一起去看老牛啃嫩草。到了柳树旁,姬谦指着水牛说:小七,刚才就是它在叫你。七上媛说道:姬先生,知道同学们背后怎么称呼你的吗?姬谦收起笑容道:给老师起绰号是不礼貌的,也是不允许的。上媛笑道:不是绰号,是爱称,他们叫你姬牛!姬谦说少了个关键字。上媛说,男同学称他才多个字。正说笑着,旁边有人叫姬老师。姬谦吓了一大跳,心想,围墙外又有人认得自已?
那人正在耙地,摘下草帽,原来是时先生。他在看守生产队的两头水牛,顺便翻耕一下自留地。姬谦想起上次他配合权先生骗自己的事,心头有点不爽。上媛问他牛能不能骑?时先生说:当然可以。姬谦问,那牛是公的是母的?时先生说,一公一母。上媛很想骑,姬谦说:国外有些女孩不喜欢骑马,专门骑公牛,下身扎件牛仔短裤,上身围条胸兜,美极了。上媛笑道:时先生,你别听他胡骗乱造,油嘴滑舌的,我就骑一会会。时先生说:正好要家去,你骑没事,到我家喝口茶水。姬谦叮嘱说:时先生,牵头大公牛!
时先生牵来头公牛,姬谦查看牛背,还算干净,略有丝丝牛腥味,拨了一把青草在牛背牛肚上擦了擦。时先生把他的旧外套递给姬谦,姬谦把衣服披在牛背上。七上媛见他细仔周到,十分得意,索性叫他抱上牛背。姬谦托住她细腰,用力往上一提,轻松送了她上去,上媛倒骑牛背。时先生帮她牵牛,走在前头,姬谦牵着母牛,跟在后头。七上媛象只得胜的猫儿,大声笑道:今日奇缘,人生难得。姬谦说:蓝天白云,远山近水,泥路上美女倒骑水牛,还有水中倒映,太美了,你真穿条紫红色胸兜那就更绝了。上媛微笑道:正是,后面还跟个画师侍从,回去好好画出来,任你尽兴遐想。
牛和人悠悠行走,只听隔壁田埂有人吼道:老时,牛是耕地的,不是用来骑的!时先生马上说:晓得,我学院二位朋友,好玩骑骑,马上下来。上媛听了很不好意思,奋力往下一跳,双脚陷到烂泥地里,左手撑了下地,叫了声喔唷。姬谦赶紧过来扶住她,上媛双眉紧戚,如哑巴受了伤,痛不可言,香汗渍渍。姬谦心如刀绞,顾不得其它,背起她就走。走过一条田埂,上媛似乎缓过了神,右手轻轻捏捏他的胸肌说:骑人感觉真好,比骑水牛更美妙!姬谦不睬她。到了时先生家,放下她,也顾不得身上泥水,轻轻摸她左臂疼痛处,上媛痛得厉害,可能骨折或脱臼,只能送医院去了。
姬谦背着上媛去区医院,走到半路,实在太累了,才突然想起她是左手受了伤,腿脚好好的能走啊,于是便和她商量,实在背不动了,你脚没伤着吧,我扶你走一段好吗?上媛说:你是怕熟人碰见,我双脚发软,不能行走,你还得背我!姬谦晓得被她懒上了,毕竟她受了伤,娇惯也正常,权且就当强制锻炼。背她走了一小时,汗流夹背,上媛却一路与他谈笑。
星期六,姬谦例行参加学校劳动,和李馆长一路去隔壁实验农场。郎妮等在农场的田埂大道上,她告诉二位,姬谦今后就分在图书馆组参加劳动。姬谦问为什么?郎妮说,没其它意思,只为召集方便。李馆长说:道不同不相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郎妮看看他,头上戴顶破草帽,身上扎件旧上衣,脚上穿双旧跑鞋,长筒布袜裹住裤管,笑道:李馆长真象绍兴师爷。姬谦不知道二人暗暗顶扛就是因为他。
李翔与郎妮平常泛泛之交,没啥交集,姬谦到图书馆后,郎妮竟请他做大谋。李翔认得她女儿大妮,死样怪气,与姬谦根本不相配,又听说姬谦贬到图书馆工作,是郎妮背后捣的鬼,想向姬谦施压,心里鄙视,一口回绝了她。多年以后,李教授向姬谦感叹,他本来就是个不愿多嘴之人,从没做过媒,对三方都无益的话,不说也罢,想不到郎妮是鸡肠毒肚,整人的高手。
二人正暗暗较着劲,顶面过来一人,蓬松头发,脸皮黝黑削瘦,呆呆的牵着头驴子。三人与他招呼,卢老师客气地向三位点点头,牵驴而过。卢老师是系里的右派,贬在农场养驴子。
郎妮和姬谦有话要说,李馆长先走。郎妮又要请姬谦用画去换粮票,姬谦看看她那张大脸,心里十分不乐意,推说那换粮票的窝被端了。郎妮哦了一声,交代说:不会牵上你吧,有事你可得先顶着,千万不能扯上我。姬谦听她这么说,生气道:你的画是铁证,怎么脱得了干系……
话说几句,只听"歌咴歌……歌咴歌”一阵惨叫。姬谦回头,见卢老师牵的那头驴子跌在了渠道沟里,马上跋腿奔了过去。那驴后半身卡在水泥渠里。李馆长也回了过来,他脱下中山装,把驴头蒙住,姬谦下到沟底,掮住驴的后腿,把它慢慢弄了出来,驴子肚下鲜血淋淋漓漓。李馆长赤裸着上身低头查看驴子,自己肚皮两旁肋骨根根暴凸。
卢老师脸色黑里泛白,着急道:该死,这是关中刚引进的良种公驴。姬谦直奔畜牧系,如此这般告诉了丁雪芹。丁雪芹曾做过他畜牲老师,拿了药箱,请牛教授一起过来。公驴瑟瑟发抖,肚皮下荡了一大块皮,黑黝黝的生殖器半露在外,滴着鲜血。丁老师先给驴子打了麻醉,等驴安静下来,几人七手八脚把驴拉上板车。卢老师拉拉姬谦袖子,郎妮见了吩咐姬谦留下,自已和李馆长先去了田里。丁老师对姬谦说:郎老师对你总是一团和气,当心蚂蝗叮螺蛳,咬住不放!姬谦听她话里有话,问她什么情况?丁雪芹笑道:反正不是好事。
到了驴棚,丁老师负责给驴缝合伤口,牛教授打下手。缝合完毕,公驴安静躺着,卢老师开始瑟瑟发抖。牛教授巴嗒巴嗒抽着烟斗,看着驴子伤口说道:生殖器没有受伤,动脉血流动顺畅,静脉血流通不畅,容易形成血栓。丁雪芹问那是敏感部位,怎么办好?牛教授沉思片刻,说道:去捉蚂蝗来吸瘀血。
丁雪芹和姬谦拿了网兜、瓶子骑车出去。路上,丁雪芹见姬谦衬衫上全是血迹,要他回去换件衣裳。姬谦笑问:是怕人怀疑我欺负过你?疑心是你血?丁雪芹说道:难怪郎妮说你常信口开河,浑身下流习气,看见漂亮姑娘,象瞎子拉面,瞎扯乱拉。丁老师只比姬谦大几岁,云南人,母亲有少数民族血统,微凸的额头下有双明亮眼睛,清秀靓丽,姬谦学生时代就因为她学畜牧兽医而惋惜,俩人有私人交情。姬谦心想,为什么这么多老师都讨厌郎妮,自已却从来没察觉,于是请教她。丁雪芹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那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货,你得罪她女儿,她能轻以放过你?听说你去图书馆就是她的建议,名义上还是为保护你,她想胡同里捉驴,两头堵住你。姬谦沉默。丁雪芹又说:我从小怕水蛭,你负责捉。姬谦说:那当然!
二人来到山脚下秧田旁,秧田方方正正,轮沟分明,田水清澈见底,有些地方冒着气泡,轮上的秧苗刚长出二三公分,在水面悠悠飘动,泥上的稻壳清晰可见。姬谦脱下衬衫,弯了弯右手臂,向丁老师展示自已的肌肉,问:和老温比怎么样?老温是她丈夫,据说俩人是高中校友,在西北研究什么机械,人居两地,情发一心,书信恋爱七年,去年刚结婚。因老温阻断了许多男人的梦幻,虽见过他的人不多,名气在学校却响当当。
田头干活的农民不停往这边看。丁雪芹说:不讲文明,大庭广众赤臂裸身,以为自已很健美?姬谦见她脸颊微微发红,说,这是农民本色。又指着秧苗问,象不象及笄少女?丁老师脸色更红了,温怒说道:姬谦,说起来我可还是你的老师,难怪有人说你是斯文痞子!姬谦不接她话,把衬衣上的血,一堂一堂洗在秧沟里,走了一段,洗了七八处,丁老师问他干什么?姬谦站起身来笑道:蚂蝗闻见你的血腥味,会聚笼过来。丁雪芹朝他瞪着眼骂道:黄口小儿!又洗了七八堂,坐一会,再回过去,果然见有三五条蚂蝗在水里一曲一曲游向洗血处。俩人兜了三十多条蚂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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