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在立场上架好的机枪 一
二
钱春红这次在她的外衣兜里掏出一些褶皱的纸，但还尽力地把它平整地铺在地上。她忽的抬起头问林楚飞：“你最晚进来，这边还有幸存的同志吗……？”话音刚落，还不等林楚飞回答，她也就又低垂着头，似乎不抱什么希望。
“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有的王室成员也在我们战场……被抓到这里来了……”林楚飞小声地说，“好像是什么秋……”
王安宁心里有谱，就是庄成秋，他一向最能体会民众的痛苦，想让这个国家变好、传递正能量的精神总是能切实地传达到人民心中。
林楚飞心里盘算了一下，问道：“现在下一任王室的继承人会是谁啊……真希望有些变化……”
王安宁说：“应该是女王吧，不过都更关注她的儿子……据说她的小儿子庄成褚才是继承了一脉相传的那种药剂的……不然的话……她的大儿子现在情况并不好，因为战乱走失，目睹血腥场面之后有点抑郁症……唉……”
这几天来，林楚飞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如此叹气。出身于Y国的他不可能会理解像X国这样历史悠久的国家对于君主立宪制和对王室引导的重视，也算是情理之中。
——庄成秋喊的“阿褚”，大概是说庄成褚吧。
正当他想着这些东西时，另一个人被丢进了牢房里。
他不像林楚飞进来时那样，而是先说了一段意味不明的话：“真希望牢房里的伙食能好一点。”他话音刚落，林楚飞瞥见钱春红的眼睛里瞬间迸射出光芒，他猜测大概这也是X国联络站的成员。
这男孩是个自来熟，他自我介绍，叫朱童岳，十七岁，原来只是联络站里一个给别人周转信息的跑腿工，这次从安全区里出来自动要求接下这个营救同胞的任务。组织上看他机敏，也就应允了这次行动。他环顾四周，看见林楚飞，突然有点担心又有点好奇地问：“你也是联络员？多大了？”
林楚飞小声说：“我不是联络员……我是联络员的家属……”说完这句，他又补上一句，“十三岁了。”
多年后林楚飞回忆这段黑暗不堪的过往时，惊觉这句话是在他对X国人民诸多谎言中唯一一个真实的。
朱童岳的到来为这座牢房里增添了新的“活力”，人们似乎又在一瞬间看见了希望，军歌和国歌又在这座牢房里重新响了起来。一向沉默的王安宁近日说的话也多了，除了国家以外的事，他一反常态地和朱童岳聊起了外面的事。
每每提及这样的话，朱童岳兴奋的眼睛便垂了下去：“外面的情况并不好……我们节节败退……Y国政府已经给我们发通知说，即将占领，要求我们快点在投降书上签字……”
钱春红高声喊起来：“怎么能签字呢？！人民是不可能被打倒的！只要我们团结起来，怎么会有一定打不赢的战争呢？！”虽然语言天真而浅显，但朱童岳这次抬起了头，说道：“钱婶，我这次是往外送情报的。上面领导说，只要情报能传出去，我们就都还有希望。”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们有一次拦截Y国导弹的机会，只要我们知道他们发射导弹的时间和型号，就可以——就可以拦下来！”
林楚飞在一旁默默的听着，突然说：“我去吧——我是小孩，他们不会太警惕我，来的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对我太压得太紧！”他露出期盼的眼神。
朱童岳转过身来，和牢里的人对视了一遍，确认他们的确都同意之后，开始小声说道：“我们的拦截设备位于首都，拦截范围可以覆盖全国，但是如果Y国不用普通导弹，都能拦得住……”说着说着，他突然抹了把眼泪，“今晚送饭的时候，我们到指定位置去，你只需要跟在那些军官后面……只要知道型号和时间，就足够了……”
“拜托你了，我们……不想亡国。”朱童岳话音刚落，林楚飞看见里面的人多多少少都被这句话感染了，低声抽噎着。他们如今被关在这里，什么也干不了，眼睁睁看着国家灭亡，还想要最后挽救……
目前的Y国对X国作战总司令凌照和顾好运在整合信息方面达成了高度一致，正在会议室里和其他军官商讨发射导弹的时间时，门被推开了。
看见林楚飞进来，凌照严肃的表情才缓和下来，拍拍身边的椅子：“是楚飞啊，过来坐吧。”
林楚飞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不能再用导弹。他们的拦截设备可以覆盖全国，普通的导弹只会被拦下来。进来传递情报的人说的——现在我有个办法。”
凌照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们的军队现在是分三路，东线已经清理差不多，可以分成东线一队和东线二队，一队佯攻东线最终点的海湾要塞，掩护二队攻击拦截设备的人手。”林楚飞把电脑打开，在自己建模的投影上指出来。
“为什么不让你说的东线二队直接攻击设备？”顾好运问。
林楚飞说：“因为我们还有红客组。人为攻击拦截设备并不现实，而且损耗兵力太多，还极其不稳定；而换成红客组技术攻击拦截设备，精准又稳定。”
凌照的嘴角微微扬起：“好，你的方法我们会进行二次讨论，导弹的种类也会依照会议讨论结果进行更改。”
一个坐在下面的军官突然说道：“凌部，就这么听一个……小孩的？”
顾好运笑着驳回他：“你知道年初的围剿战役吗？都是楚飞的主意呢！按照平常的我们会怎么想：X国军队战略转移，跋山涉水，体力和心力已经到了极限，我们不停地拦截；可你知道楚飞的点子有多棒吗？等到他们的体力和精神都到了极限，在他们眼看着希望在前方的时候，当恶劣的气候已经帮我们铲除了一部分敌人的时候——再进行围剿。坚持着希望会让人奋进，希望破灭会削弱人的斗志。”
是啊，怎么可能忘记，围剿战争，必将载入Y国史册的一场勘探人心到极致的最成功的战争。本国士兵零伤亡，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几乎是X国将近一半兵力的军队！军官这样想着，目光又看向了林楚飞，或许成年人的恶是复杂的，孩子的恶是最简单最直白的，也正是这种纯粹的恶，才在玩弄人心的局里屡试不爽。
这要是让他长大了……军官这样想着，微微摇了摇头，不去想接下来的可能性。
林楚飞耸耸肩，换了个轻松的语气：“其实也不算什么，不对敌人残忍，我们的同胞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而且——胜利在即，我绝不会让X国人阻挠我们的计划——哪怕是一个怀疑。”
等到林楚飞离开会议室，凌照算是欣慰地叹了一口气：“哎呀，不愧是闻人天带出来的徒弟。”
顾好运的面部表情突然变得扭曲起来：“闻人天……我的天哪，大魔王带出来的小魔王？怪不得这么狠。”
王安宁站在会议室外的角落里，紧咬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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