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有点开心,因为原萧白要送她一把剑。
她今年十六,自八岁开始练剑以来,从没拥有过属于自己的剑,常常是拿着树枝或者自己削的木剑,还有师父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剑,日复一日练着那早已烂熟于心的十一剑招。
师父说她资质平庸,练好这十一剑已是难得,以后若再有大造化便靠她自己去悟了。
杏花对那些剑招的招式早熟悉不已,虽然有“流水诀”的内功心法加持,不过练起来却总是差些意思,尤其是最后两剑。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心烦。
“杏花姑娘,到了。”原萧白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头望去,一处不大的宅子静静地卧在那翠山脚下。
“砰砰”原萧白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卜伯伯可能在炼剑,童川许是出门玩耍去了。”怕她不耐烦,他解释道。
“嗯。”杏花从下山以来,身体里那股内力便如汹涌的海浪一般,沿着她的经脉四处冲撞。即使她刻意压制着,仍是偶尔控制不住易躁的情绪。这是自修习“流水诀”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吱呀”,门开了,这是一座二进的院落,前院不大,却很整洁。角落里栽有一株伸展枝桠的桃树,枝头缀了点点粉红。树下蹲着一个乌黑的大水缸,旁边堆了一小堆摆放整齐的木柴。
“卜伯伯?童川?”见无人应答,原萧白抬腿跨过门槛,率先走了进去。他似乎对这里较为熟悉,快步往前走,绕过正堂的屏风,径直往后院去了。
杏花不知在想什么,慢了一拍。当她踏进院里的时候,只看见原萧白的衣袂在屏风一角飘过,便消失不见了。
她赶紧跟上去,就在一刹那间,耳边响过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她反应十分灵敏,近乎本能地侧身,躲过那如流星般迅疾的一剑。
尚未来得及抬头看清来人,下一剑又紧接着向她刺来。谢杏花纵身飞奔,向着那株桃树而去,只听身后传来“咦”的一声,似是略有疑惑。
她轻轻冷哼,想跟她比谁快吗?这时她才回头看清那是个十一二岁左右的男孩,拎着一把细长的薄剑,迎着她的视线,咧嘴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
还没等她明白过来那个笑容的含义,男孩一阵风似的冲她而来,当然还有他手中的剑。谢杏花随手折了一枝桃枝,接住了男孩的剑招,她使的,正是十一剑中的第一剑。在常年累月的练习中,已经是闭着眼睛都不差分毫。
“杏花,你别看这第一剑招式简单,要知道万物起于微,大道臻于简,这其中精妙变化却是无穷。你自己好好领悟。”说完那老头就甩手走了,她第一次摸剑,这一悟就悟了一年。
“好剑!”不知何时已站在庭院的卜观暗自赞叹一声。站在他身旁的原萧白亦是第一次见谢杏花出手,心下有些讶然。
谢杏花不想同那男孩过多纠缠,瞅着一个破绽,一招递过去,男孩眼看着手中的剑即将脱手,连忙侧身躲过。杏花逮着这间隙,一脚踏在桃花枝上,飞身往原萧白二人处而去。尽管她这一踏已是很轻,却仍是摇下些许花瓣,落在地上,飘在那水缸里,还有几片沾在她肩上。
原萧白见此情景,嘴角不由地微微扬起,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累死了,走了那么远,一来就打架。有没有饭吃?”杏花落地即开口问道。
“哈哈哈哈!”卜观大笑,答应着尽快开饭。
吃完饭,几个人坐在院里喝茶。原萧白说明来意。
“萧白啊,你可好久没来看我这老头子咯。好不容易来一趟,就急着向我讨剑?”
“卜伯伯,是我的错,只是最近庄里有些事情走不开。”话音刚落,就听卜观轻哼一声。
“你爹是老眼昏花,由着原易之乱来,你也要掺和进去么?”
“卜伯伯,我想我大哥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也罢。”卜观不再同他多言,转头问坐在那发呆的谢杏花,“杏花姑娘,可想要一把什么样的剑?”
谢杏花指了指男孩腰间挂的,“那把不错。”
童川闻言,瞪了她一眼,伸手护住自己的剑。
“哈哈,杏花姑娘果然好眼力。只不过这把“无声”,已有所属。夺人所好,可不是君子所为。”
“我又不是君子。”
“我看杏花姑娘方才所使剑法,很是惊奇。不知姑娘师承何处,这套剑法唤作何名?其余剑招,能否有幸一观?作为答谢,卜某愿另赠好剑一柄。”
“不好。”杏花丝毫不给面子。
卜观也不着恼,呵呵笑着,起身走向屋里。不多时,拿出一个长条雕花木盒,递给她。
杏花打开盒子,一柄薄如蝉翼的剑,静静地躺在里边,寒芒闪动。她伸手拿起来,甫一触手,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它像是欣喜地颤栗,又有些抗拒。若是细听,竟有希声。
“微雨!”童川忍不住叫道,“师父,你怎么能把微雨给她!”
卜观瞥了一眼他腰间的“无声”,童川默默闭上了嘴。
杏花握着剑,试着使了一下第一剑,满意地点点头,她终于有自己的剑了。
“多谢卜伯伯。”原萧白也有些激动,他知道这位爱好铸剑藏剑的老者,是多么喜爱这柄“微雨”剑,便是有故交好友多次上门重金求购,亦不愿出手。
有品剑名家曾言之,微雨,不输行云。行云剑,李一行的剑。由此可见微雨的不俗。
离了那院子,杏花得知手中的剑花了原萧白两千两银子,气得跳脚,嚷嚷着要去退货。原萧白却说,此剑千金不换,她这是捡了个大便宜。
钱袋瘪瘪的二人,决定在北上之前,先去暮云山庄在离都的据点,支取一些钱财。
而此刻,另有两人,已经先他们一步,赶往离都。
“这回可是个大买卖,你说谁这么大手笔,要买那个小丫头的命?要我说,那个俊俏公子哥还值钱点。”一个竹竿似的高个男子牵着一匹干瘦的老马,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对他的同伴说道。
他的同伴,那个老实的庄稼汉模样的男人,没有吭声。
如果在路上遇见这两位,很难想到他们就是浮光和掠影,武评榜上排行第十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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