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序章
曾侦华国公府里住着我祖父侦华国公,我母亲华瑾郡主。我父亲姓锦,听说是个书生。后来,府里又添了四个女儿。
西锐兵的军营,是我一直在的地方。
Chapter 1
[瑄历203年]
一袭桃彩绣珠穿团花红衫,缠枝海棠有些清奇却更有光彩;伴随着轻巧的舞步,金雀珠履在的裙摆下若隐若现;回眸一笑,七彩琉璃赤金飞雀步摇一闪夺目。女子额间一贯点缀盛开海棠花饰朱红钿,此刻更显妖娆。
“竟请得锦娘献舞,想来也是贺我西锐兵旗开得胜!”
锦娘并未换去一身舞衣,而是径自坐在了云将军位下。众人并不介意她的身份,而她也不介意一群男兵们对她或垂涎或不屑的目光。轻勾唇角,她执酒浅呷一口,金丝绣满海棠的宽大袖口滑下一小截,露出肤若凝脂的手腕,以及腕上赤金缠丝翡翠莲花镯。
那一截手腕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无数目光悄悄扫过,停留在她保养良好的皮肤上,亦或是精致的妆容,甚至还在她柔软的身段上飘过。
锦娘单手托腮,笑容越发精致。上扬的嘴角,让无数人想入非非。这些几乎没有掩饰的目光,只让她更讽刺。
12年,早就习惯了。
早就习惯于,在举手投足间,展示一个女性无尽的妖娆和妩媚。
一只线条硬朗的手覆上了她柔若无骨的手,却恰如一片羽毛在她心间扫过。锦娘的笑容微微一滞,很快又恢复先前的柔情,若无其事的抽回手。
凌晨毫不介意当众被烟花女子拂了面子,反倒像是被小妻子拨开般的温柔。依旧客气的寒暄着,只是目光不时扫过锦娘面前白瓷细颈酒壶,蹙了一下眉头。
为什么要担心我呢?
锦娘眯起有些醉意的眸子,本就生的一副泪眸更是湿漉漉的惹人怜爱。
从12岁开始的,就是去了盼头的日子,她早就习惯栖身在此中了。她在很年幼的时候就再也不是华瑾郡主的女儿、侦华国公的嫡长外孙女了。最初的锦衣玉食已犹如上辈子的事了,比起现在,早些年因着刚到这里而受到照顾只做婢女的日子都好过太多了。
但每逢这样的酒宴啊还是不甘心,情报明明是她拿到的,但这样的场合,她还是那个歌舞逗乐的物什。
大抵是女人的命吧?
反正她认了。
不顾凌晨暗含怒火的目光,她攀上了一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侯爵,随着他的脚步走到不知何方。
今朝,香艳如故。
Chapter 2
锦娘懒洋洋的在客床上翻了个身,揉眼之隙忍不住欣赏自己的指甲。
之前的美甲做的是鲜艳的桃红色,上面用金色的花纹描画了芍药花,又贴了乱七八糟的金粉,很是俗气。
那是锦娘自己画的,当时觉得很是符合自己一贯大红大紫的形象。
凌晨硬是给抠掉了。
真是想不到常年手握刀剑指尖厚茧的男人,竟也可以拿起细笔为女子勾勒指甲。
左手的,是米黄、芋紫、果绿、天蓝、娇粉,绘的则是桂花、紫薇、栀子、白云、海棠。极尽凌晨所知道的最柔的花,最软的色彩。
锦娘还记得,那时的凌晨,单膝跪在她面前,比她大了整整一圈的粗糙手掌温柔的握住她白皙娇嫩的小手,另一只手握住很不适合他的一只细若眉笔的画笔,一点点勾勒的模样。他眼底的柔情,早就抑制不住泄露的干干净净。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他未掩藏好的唇角一缕微笑。那样可爱的模样,就像要求婚一样。
锦娘恍惚幻想。
右手的,是她自己画的。画的是,她心中的母亲和父亲的模样。深深浅浅的银色是父亲谦逊内敛,青翠新意的柳叶是母亲天真烂漫。
就这样,一只手是她得到的爱,另一只,是她付出的爱。
——吱呀
锦娘再次翻了个身,瞥了一眼来人,刚迅速摆出的好梦刚醒的迷蒙感又散了个干净,放松下来换了个舒服的睡姿。
“这门真是太吵了。”锦娘轻轻抚摸自己右手的指甲。
“我待会便叫人换了去。”凌晨顺势说着。
“诶呀呀,那可不好。那些个又要说妾身那样贱。”
“理会她们做些什么?也配的说你。”凌晨语气很严肃。他本是爱笑的人,说到这女人间的不和平,正了颜色,丝毫没有敷衍之意。
话说的倒是让锦娘稍微坐直了些:“怎的不配?”
“一群普通的婢女罢了,将军夫人岂容她们评头论足?”
啊呀……
锦娘抬手遮住眼。
又是这样。
总是不经意间忽然冒出一句好听话,激得自己这颗心啊,都有些重新活过来了。
凌晨一直认真的看着她,此刻那样不面对又不相信也不接受的模样,他自然看得清楚。
【也是习惯了的。自己的爱意总是没有任何回应。】
“起床吧。”
【大概是自己的魅力真的不怎么样,性格真的不讨锦娘喜欢吧。】
“我给你梳头。”
【但是爱了这么多年了,他也毫不怀疑能继续爱下去。】
他笑着把锦娘拦腰抱起,蹭着她的脸颊亲了一下。
【谁叫他一见倾心呢。】
在梳妆台前坐好,不用锦娘指点他也晓得用哪把梳子。
从包装精致的首饰盒拾起一把紫木梳。形状算不得精致甚至也不太好看,但手柄处、针尺处打磨之细腻光滑,让人不得不的赞一声。
他知道这是锦书生送给华瑾郡主的礼物,又由华瑾郡主送给了长女锦娘。手柄处还有依稀可见的“华瑾”的字样。
一下下顺着锦娘的长发,如江南乌黑却靓丽的绸缎,闪着光泽,柔顺润滑。
凌晨忍不住又抱着她亲了一下。
锦娘还是刚睡醒的神智,竟然不由的羞赧了一下,就像彼时年轻的小姑娘。轻轻推着凌晨,但脸颊上有些想露出却压抑着的微笑使得凌晨拥她更紧。
他不像是第一次示好时冲动直接。那样朝气年轻的大声喊出的,现在更喜欢用低沉的语调缓缓道出。仿佛这样,喜悦也能如一汩轻快的水流片刻不停的在心中跳跃着。相静不言,气氛正好。
毕竟,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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