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陪你入睡的第7个晚安故事」
落细雨的江南道飘着柳絮,算命的说书人卖起了伞。
说书人是个相貌俊俏的布衣小哥,多年以前便在城里支起卦摊,专替人卜命问前程,闲来无事时也会给孩子们说书讲经。说书人因写得一手好字,时常也会替人誊抄书信赚几个酒钱。
江南时常有雨,细雨纷纷不绝,地道江南人嘴上嫌弃这雨落得不够敞亮,心里却安逸享受这-纸烟雨江南道的朦胧诗意。说书人在卦摊前摆放着一排鹅黄色的油纸伞,他卖力吆喝,却少有行人理
说书人一边吆喝,一边注视着前方,举目凝望尽处,是卦摊前一位姑娘,姑娘抬眼望天怔怔出神,斜风带着细雨打湿了她额前的发丝。
姑娘姓莫,家住城东,过几日便要成亲。
说书人停下吆喝声,望着一连几日都会来他这小小卦摊的姑娘,微微叹了口气,从一排油纸伞中取出一把递过去,说:“莫姑娘,天落雨了,买把伞吧。”
莫姑娘闻声转过头,看了一眼说书人手中的油纸伞,嘴角带笑,缓缓摇头。
她走到卦摊前坐下,轻声询问:“小哥,今日可有寄给我的书信吗?”
说书人将那油纸伞放下,低头摩挲着伞面。
“今日还是没有。”
莫姑娘眼光黯淡,露出失望的神色,点着头,不说话,片刻间,她与说书人皆沉默起来。
细雨飘摇,随风不减。
说书人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低下头,恰好瞥到摆在案前的一筒卦签。
“莫姑娘,我这卦摊啊,平日里生意就不好,难迎开门客,如今瞧这雨落的,我这一日的生意多半也是黄了,嘿嘿,不如莫姑娘你权当解解善心,让我为你卜一卦可好?”
说书人抱着个卦签筒一直摇晃,嘿嘿嘿地笑着。
莫姑娘捂嘴笑了起来,眉间舒缓,只是若是让她算上一卦,她仍有些许不情愿,她向来是不信这个的。
“算上一卦吧,不收你银两。”
说书人再一次晃着脑袋哀求道。
莫姑娘仍是浅笑着摇头。
说书人不得已作罢。
卦摊外的雨落得嘀嘀嗒嗒,渐渐小了。
莫姑娘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问说书人:“过几日要大婚的那位驸马爷,听人说是边军出身?”
说书人闻言略微思索,接话说道:“按朝廷所发诏告里的意思,三年平乱,此人屡立战功,获封将军。如此说来,确是边军出身。”
“那位将军姓什么?”
“姓徐。”
“真巧。”
莫姑娘望着说书人笑着说:“和他一个姓。”
说书人低下头不去看她,喃喃说道:“只是巧合罢了。”
莫姑娘说:“这样巧合的事,书里写了吗?”
说书人眨着眼睛说:“写了。”
莫姑娘笑着说道:“瞎话。”
说书人眉毛一横,打趣道:“我这可不是瞎话,这天底下的巧合事可都在书里呢,书里什么都有。”
“好好好,是我书念的少了。”
莫姑娘拿过签筒,学着说书人那样摇晃起来,噼里啪啦。
“三年前他离开家乡去边军的时候,对我说等叛乱平定了,就回来娶我。他背上包袱走的那天,我爹还有我娘把我锁在屋子里不让我去送他,他们说他此去生死未卜,让我不要犯傻苦苦等他。”
“我不肯。”
“现在叛乱平了,有人死在边疆,有人衣锦还乡。我爹还有我娘都和我说那位驸马爷,那位徐将军就是他,他们苦口婆心劝我别再执迷不悟。”
“可是我不信。”
莫姑娘摇着摇着,停下了,从签筒里抽出一支签来,握在手中。
“他在书信上说,等叛乱平定了,他就回来娶我。”
“现在叛乱平定了,他没有回来。”
“他还没有娶我,可我马上要嫁人了。”
莫姑娘握着那支签,再抬头时已哭花了脸。
她把签递给说书人,挤出一张笑脸说:“小哥,替我卜一卦吧。”
说书人默然接过签,看了一眼签文,问道:“莫姑娘所卜何事?"
“平安。”
说书人握着签,对莫姑娘说:“此签解吉。”
莫姑娘抹去眼泪点点头,笑着说: "平安就好。”
她站起身,从说书人面前的一排油纸伞中,挑出方才说书人想卖与她的那一把,留下伞钱,起身打着伞走了。
莫姑娘走了之后,细雨忽然就停了,江南的雨总是这样的,有时落,有时急,有时停。
说书人望着天空怔怔出神,手里握着那根明明是解凶的签,摇摇晃晃,晃晃摇摇。
蓦然间,他回过神来,从卦摊下抽出一封从边军驿站发过来的家书和讣告,家书是一早便写好却未来得及寄的,连同讣告一起送了过来。
信上说他想念江南道的雨,不像边境的雨是红色的。
信上说他想念江南道的人,等叛乱结束,他一定回来娶她。
“这些话,书里可全没有啊。”
说书人捏着信,晃着签,落着泪。
半晌后,消停了没多久的天空又落下雨滴,打在说书人卦摊前的石板路上,嘀嘀嗒嗒,说书人闭上眼,扬起手,那封信就那样在江南道轻柔的微风中,一点一点被打湿,直到字迹模糊不清。
响起的,不知是谁的叹息。
说书人的卦摊外,小城的巷弄里,飘着-把接一把的油纸伞,行人撑伞漫步在裏着小雨的青石板路上,成双成对,三言两语。
莫姑娘打着伞,踱着步,回了家。
那封她期盼了许久却未曾见到的家书末尾,还有-句话。
若我未归,勿等勿念。
晚安
出处:微博
作者:爱讲故事的叶大王
——这里是堍杍
(愿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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