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

   

姥爷

  那一年格外冷的冬天，我从很远的地方回家。簌簌的风刮着脸疼，回到阔别很久的家，带着一些期盼和欣喜。

      回家的日子很舒坦，家里生者火总是暖暖的，也不大愿意出门了。

        在家一段时间，几次母亲回姥爷家，我总是不跟着去，呆在家里看家吧。偶然一次回到那个家里，方才见到那家中是何种凄凉的模样。

姥爷

        院子里的树都凸凸的，没有一点生意。家中的火像是生者，又像是没有生者。屋子里都冰冰凉凉的，姥爷颤巍巍的躺在炕上，盖着打着补丁的被子。见我来了，便向我伸出一只手来要拉着我，也不像以前似得能坐的起来，眼睛里混混沌沌的，说话总低低的喘着气，仍旧问我一些学习生活上的琐事，老而皱的脸上也看不出有没有在笑，眉间黑瘠似得两道沟倒显得十分不大如意。

      我笑着去拉住他粗糙如枣树皮的手，有些硌人，也不愿放开，就这样拉着。那双手年轻的时候干过很多活，梨树啊，苹果树啊，还有一个荷塘，扎人的花椒树，都是那双手一下一下打理出来的。那些农物茂盛而整齐，而这双手在我的印象中便一直是这般沟沟壑壑的了。

      我与姥爷说说话，妈妈进来了。问：“大，你最近好些了没有?”姥爷哼一声不说话，有些赌气。过一会儿又说：“好什么好，挨一天是一天，死了就算了。”姥爷是有些脑萎缩的，还在很早的时候，二姨有次生孩子差点难产，姥爷被吓着了，自那以后开始手抖。拿饭碗的时候也抖，看着有些心惊。爸爸对姥爷是很好，去姥爷家里吃饭总要带很多好吃的，基本家里有什么就带什么，没有的就去买。饭桌上拿着姥爷的碗给夹菜，也一块儿喝几杯酒。可现在姥爷不能与爸爸喝酒了，姥爷的病很严重。姥爷怨妈妈和他的一众孩子们，因为他日夜要受着病痛的折磨，半夜咳嗽又身上疼的，吃药也不曾减轻这些痛苦。姥爷还怨妈妈不曾在他疼痛时照顾，带他去医院，不能替他分担哪怕一点点的痛苦。可医院去看了，药吃了，也没有什么用，妈妈也很无奈。不止妈妈，所有人都很无奈，没有办法。

 

姥爷

    姥爷和姥姥都是很勤劳的人，年纪很大了，也还要去地里干一些活，很有体力。后来想来我家了，便自己走着一步一步走两个村子到我家，吃一顿饭，也不休息便要回。妈妈拗不过只好骑电动车将姥爷送回去。有时我也送，送到家了我再骑电动回去，姥爷留我，可我知道我留不下，要给他们添麻烦的。

 

姥爷

    姥爷很喜欢听戏，每年我们村子里赶集要唱戏两三天的，我们便早早把姥爷接来家里住着，让姥爷听戏。姥爷听戏时，从家里拿出小板凳到戏台那里，一听就是一上午一下午不动的，晚上也去，直到戏散了，带着小板凳回家。我很小的时候，有次村里唱戏，我说该接姥爷了，但家里人太忙又一时走不开。我看说不动他们，就自己拿了大人的车子去接姥爷，也没有和家里人说。骑到离姥爷家还有三分之二的时候，我看到姥爷一步步往我家走。我叫姥爷说我是来接他的，让他坐后边横着做，这样便于把握平衡。这是我第一次骑车带人，姥爷很信任我，直接坐了上去。到家后背后的衣服都被汗淋湿了。可别人夸我，说我很棒，可以把姥爷接过来，也说姥爷很厉害，敢坐我的车子。这是我和姥爷之间的默契，也是我得到的最大的勇气。

姥爷

      我握着姥爷的手，思绪一点点拉回来，拉回这个光线有点暗的屋子，拉回姥爷倔强的脸上。姥爷的话很伤人，妈妈眼圈红了。就都不说话了，我更加紧紧的握着那双有些硌人的手。想着我要多多的来看看姥爷，多多的来这样拉着他的手，多多来照顾院子里的树。我想，不久这院子了的树就该挨过这个冬天，迎来春天了吧！

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