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有太多的头衔,太多的情怀,太多的……我们对他的印象可能还是他那忧国忧民的家国情怀,今天,这个耿直倔强、不善言辞的男人,终于有了一抹浪漫色彩。
那一年,长安城外,有一个小村子,有一户人家还亮着烛光。这里的主人,是已经四十五岁的杜甫。
四目相对,半晌无言。妻子杨女士先开了口,她拉着丈夫的手说:“夫君,我不让你走。”
“乖,别任性,待我取得功名,再回来接你一起走向人生巅峰。”杜甫不想把氛围弄得那么悲伤。
“我不要功名,我只要你平安。你看外面乱得,皇帝跑路了,杨贵妃都被杀了,咱们在这乡下老老实实种种田、读读书不好吗?”
“种田是不会种田的。我的理想是‘致君尧舜上’,现在新皇帝继位,正在广纳贤才。这是个机会。”杜甫把“机会”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妻子惶恐不安:“你想去,我不拦。跟你在长安那十年,精打细算也才勉强温饱,我都没怨言,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杜甫急了,大声说:“我不怕死。”
杜甫说完,妻子神色忧伤。她转过身,看着正在熟睡的两个孩子,幽幽地说:“我怕你死。”
杜甫的心似乎被刀扎了一下,他还想说什么,终于没有吭声。
妻子也想说什么,也没有吭声。他执意要走,她是留不住的。
月光变得微弱,洒在桌子上,一片惨白。杜甫开始收拾行李。
半晌,妻子抹掉眼泪,换了语气:“答应我,一定活着回来。”
“答应你。”杜甫说完,又补充两个字,“一定!”
那一夜,烛光亮到五更。当一声鸡叫传来,杜甫推开了柴门。
身后,妻子倚在门前,深情目送,月光洒在她的胳膊上,像一尊女神雕像。
这是公元756年,安史之乱爆发的第二年。
山路崎岖,狼烟弥漫。背着简单的行李,杜甫步履匆匆。
一路上,有逃难的百姓,有大唐的伤病残卒,路边尸体无数,如同人间地狱。可惜运气不好,没等他找到新皇帝唐肃宗,先遇到了叛军散兵。
不由杜甫辩解,叛军便押着他扔进了不远处的俘虏队伍。这种俘虏队伍分两种:当官的,会被逼着到伪政府上班,不从就杀掉;平民,会被押送到长安,充当苦力。以现在杜老师的穷酸样,当然归为平民一类。
杜甫夹在俘虏队伍,走进这座沦陷的长安城。
当时的杜甫只知道,他来到了地狱长安;却并不知道,他也来到了诗歌的神坛。神坛之上,一座丰碑正在缓缓立起,上面有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诗圣杜甫。
那时的长安,已不是那个歌舞升平、诗情画意的长安了。叛军游走在长安的每个角落,烧杀抢掠。在城外打完仗,他们会回到城里,喝着酒唱着歌庆祝胜利。
而城外的战场上,叛军的战斗力爆表。
在一个叫陈陶的地方,四万政府军几乎全军覆没,血流成河。杜甫很悲伤,写下了“野旷天清无战声,四万义军同日死”。
在一个叫青坂的地方,满山遍野都是战士的白骨。杜甫很悲伤,写下了“山雪河冰野萧瑟,青是烽烟白人骨”。
这一天,围城中的杜甫,望着荒草杂芜的长安唏嘘不已,他为大唐担忧,更为远在鄜州的家人担忧。滔滔悲情,两行老泪,一首名垂千古的五律诞生了,就是我们熟悉得快要忽略的《春望》: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花都哭了,听见鸟叫我都心惊肉跳。我发愁得都快谢顶了,头发稀少连簪子都插不上。
李白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明明写的是愁,为什么我们读了觉得爽,而杜甫的愁,能让你哭?
这就是杜甫的风格,沉郁顿挫,字字扎心。
这段时间,杜甫的灵感和情感碰头了,电光火石,写出了一首又一首神作。当然,最让他牵挂的,还是远在天边的老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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