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年年到旧痕

湖水年年到旧痕。

那一早，站在玉带桥，烟波江上使人愁。想起一句应景的诗。

其，是没到旧痕的。罕雨的春，耗掉去岁满盛的湖水，堤岩显露，昔日水面印迹处青苔葱密。湖中嫩荷稀疏零乱，旧绿荷叶滚动露珠。有人踩过泥沙靠近初绽粉色荷花，认真拍照半日，而后伸手折下花朵，爬上岸。

各人对待生命的方式不同。遍地金鸡菊，月季盛开时，折下大束花朵回家插入花瓶，并不觉得疼惜不忍。独不会折一支傲清的荷，它的花朵太过端庄，高洁，不染尘世。它的美，缘于湖水映衬，根水相融，无法分离。

岸边木槿又值盛时。

清晨，略有薄薄雾气，树木葱郁繁茂。安静，沉默，空气中有浓厚的青草味道，竟有身处森林边缘之感，周遭肃穆，庄重，隐密。皮肤在微凉中畅快呼吸。大叶梧桐，槭树，高大圆形冬青，绵延草地。木槿开出水红色花朵，朝向阳光即将升起的东方。

似乎这些花朵是带有旧痕的。花瓣形状，颜色，朝开暮落，轻微香气，与往日一模一样，与记忆中一模一样。似乎眼前树，湖中水，皆是有旧痕的，形态与气息有迹可寻。细想又似乎不是，它们逐日高大茂盛，枝干伸向天空，根系深埋大地。

如同今日与昨日。

听得有人呼唤。相对时，时光一点一点后退，模糊景物渐渐清晰，捕捉到深层记忆中旧日痕迹，随之扩展。

总有某些特别的光点，拼接，回复成往日模样。不论相隔多少年。

是与别了三十多年小时玩伴重逢。身边花影重重，湖中荷香清荡。仿佛看到湖水漫上旧痕，轻波拍岸。

翻动往日笔记，读到去年记下的一小段木槿花开，有艳丽花朵开放保留。附于此。一句湖水年年到旧痕，说不出的意韵，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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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3

好久没有去看花。自从春天绚烂热闹的花事过完。盛夏来，又该有什么花开？

双海湖北岸。远远望着一片粉，一片白。停车下来，竟是一行一片的木槿，啊，七月，木槿正当时。

对于木槿，是极其熟识的。小时候爷爷在院子里种花树，两株木槿，两株夹竹桃。木槿粉白，夹竹桃银红，衬了绿色枝条，比肩而邻。一个夏天花朵挨挨挤挤盛放，满院子清亮亮的香。如今在哪里见到它，都有久别重逢的温暖感，仿若多年前小院里的两棵。

早晨的木槿花正开的大而洁净，娇艳美丽。它是在几点钟开的呢？黎明还是阳光初起？李商隐作“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是有些怜惜木槿花的朝开暮落，太过短促的美。一朵花，清晨柔软花瓣渐次打开，阳光升起，逐渐呈现美丽色彩，暮色西垂收拢合闭，这一日的光阴对于它何其生动。不断前行，努力绽放，舒展极致。每一朵都开到最大最美最鲜艳，不容许丝毫懈怠。一日与几日与几月，又有什么不同？开出最美的样子，原是花朵的心愿，开过就是完整。与时间无关。

百度木槿，会出现一大串的别名。白槿花、榈树花、里梅花、喇叭花、大碗花、篱障花、无穷花，普通而又象形。最觉美丽的是沙漠玫瑰、朝开暮落花，名字中就透出艳丽与不舍。最无厘头的是白饭花、鸡肉花、猪油花，真搞不懂美丽的花与鸡肉猪油有什么瓜葛。木槿花是可以吃的，我没吃过，但猜测花的味道该是清甜爽口，该不会吃出鸡肉猪油的味道？想想都觉好笑。各地俗名不一，百度也是帮不了忙了。

小径弯弯，曲折前行，沿湖边走出得远。满眼皆是妍姿艳质，一树一丛。近看薄薄一层脂粉轻覆，远望满树大朵大朵或粉或白，浓妆淡抹，秀艳相宜。大自然如此铺排，此花谢了彼花开，总有不绝的美丽奉给世间，送给爱花之人，生生不息。

花丛中一方开阔地带，面湖而建一座类似于观景台的建筑，一层阔敞通透的大房间，未曾使用。二层只一平台，几条木橙。拾阶而上，坐下来眺望湖水，呼啦啦凉爽强劲的风吹面而来，顿觉舒畅。一面水，三面林。万绿丛中，星星点点缀满红的木槿花。碧波荡漾的水中，新荷初绽，粉嫩娇俏。岸上的粉与水中的粉遥相呼应，开出一个绚烂的夏天。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人间好时节。不正是你安静的看一朵花，那朵花一样安静看你的那一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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