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付款

（美国）拉威尔德·汉森

          陈荣生        译

斐奇爸爸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的关节炎有时候会很严重，让他动不了。他从医药公司买来的药有一定作用，但却没能治愈他的病。他可以叫一位家庭访问护士。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今天将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他缓步从挂在墙上的格拉迪斯的肖像旁边经过。她还是那么美。下个星期就是他们结婚第五十周年纪念日。斐奇爸爸可以很容易地唤回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岁月里所有的快乐回忆。但是，他不想太多地沉迷于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最后那段时间真的是很困难。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病。他们根本就无法省下一点钱去做退休人员渴望去做的任何事情。

不可能在巴黎度过第二个蜜月了。其实，根本就没有第一个蜜月。很多年了，就没有过一辆新车，很少有新衣服，儿子上大学读书的贷款从未超过一千美元，他们不得不支付这笔钱。谢天谢地，他们获得了食品券和长者折扣才得以维持生计，但自从社会保险被华盛顿那帮好家伙“重塑”之后，他们不得不去打零工挣钱，去参加各种医学实验获取报酬。那几年真的是他们挣得的“黄金年”。

他们儿子的事情也不是很顺。他失业后，违约没还他的学生贷款，只好接受了一份去阿拉斯加海岸抓皇帝蟹的工作。之后，他在一次捕捞事故中受了重伤，瘫痪了。还好，他得到了工伤赔偿，残废保险金，而且在大街上乞讨得到了很多零钱。在他生日的那天，很多漂亮姑娘会来亲吻他的额头。

但是，格拉迪斯，也就是斐奇“妈妈”死得很痛苦。她知道自己所服的药很危险，但医药公司所给出的折头是她这么多年来所看到的最大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他们俩最终是能够杀死这只从他们青年时就一种追逐着他们的野兽的。格拉迪斯去世时充满信心，斐奇“爸爸”很快就可以从这一切之中解脱出来。她临终时要他答应了终止他们刚在一起时的承诺。

五年后，斐奇爸爸来到了这里，来到了他的马拉松的最后一站。他很久以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刻，他不敢相信自己终于来到了这里。

他坐到电脑前。屏幕的眩光总是迫使他要戴眼镜，但此时他知道数字都是瞎的。他点击网站，打开他的账户，看到了他欠的数目。他知道自己是可以偿还掉它们的。

斐奇爸爸停下来思考。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这么多年的拼搏、挫折和丢弃的梦想？善意的承诺变成了谎言？如果他们知道会是这个情形，他们会愿意开始吗？有些胜利是得不偿失的：成本太高。

但斐奇爸爸已经向斐奇妈妈做了承诺。他要信守自己对她所做的承诺，正如他要履行几十年前就已经承诺要偿还他的学生贷款的承诺。

然后，斐奇“爸爸”支付了那最后一笔款之后，就再也不是一位“学生贷款”人了。

接着，他同意入住护理院，他这样做感动了护理院里所有的女士。

格拉迪斯一定会嘲笑他的大题小作。

（译自《写作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