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没有雪。
没有雪的冬天,总感到缺失了什么,总感到冬天还没有来到,看看日历才知道,冬天已经快到尽头了。
抬头看看天,每天没有变化,阳光很好,星星很好,云彩也很好,树木很好,人也很好。
做生意的人心情更好,不用担心下雪出不了门,没有生意可做,有生意做就有收入,不用担心生活没有着落。孩子们的学费有了,老人的赡养费也不缺。
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心情也好,虽然起早贪黑很辛苦,但是日子一天天没算白过,何况现在出门几乎都有私家车,不像骑摩托车那样冻得打哆嗦。
最盼下雪的只有真心务农的老人了,他们没有别的经济来源,明年的花销就指望这一季小麦了。他们最关心的就是天气预报,盼雪盼红了眼,可老天就是跟他们作对,天天艳阳高照,哪怕你阴一下脸呢,也表示对他们的歉意。
没事的时候,他们就溜达到自己的麦田里,看看冻得僵硬的土地,再摸一摸干蒼的麦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像心疼自己的孩子,哎,这么冷的冬天,老天爷为什么不给你披床棉被呢?
老人们的心情我懂,我也有几亩麦田,我也指望着瑞雪兆丰年呢。
可是这几年气候变暖,难得见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就是老天开眼,也像应付公事一样,懒洋洋的飘下一场小雪,刚盖过地皮,还没等人们尽情的欣赏,还没等麦苗暖过全身,第二天太阳一出,便悄悄的融化了,又增添了无数人的烦恼。
于是,我常常会想起小时候的雪景,那时候的冬天就是雪国的世界。北风刮起来,乌天黑地,屋门关不严,就会被掀翻,风声如震天的哨子,直钻你的耳朵。大雪一下就是一天一夜,明天早晨门都推不开,从窗户往外看,屋檐上的雪足有一尺厚,被风卷起的雪花堆在一处又一处,像一座又一座连绵的雪山。
父亲这时候早早起来,穿上厚厚的棉衣,带上棉手套,用铁锨在门口先铲出一条小路,准备扫雪,可是雪太厚了,用扫帚根本扫不动,只能用铁掀铲,堆成一座一座小山,然后再在院外铲出一条道来。由于天太冷,堆起的雪,一会儿就冻成一个整体。等吃过早饭,父亲便用手推车装满,一车一车的推到院外的空地上。
那时候每下一场雪,屋檐上就会挂一串一串长短不齐的冰凌,天晴的时候,我就用木棍把它们打下来,拿在手里当冰糖吃,小孩子火力大,吃到肚子里并不觉得冷,有时候也把雪攥成一个白团,一口一口的咬,也是享受,等雪快化完的时候,在不见阳光的背面,会残留一些薄薄的冰块,捡起一片放在嘴里,“咔嘣”脆响,天天吃都吃不够。如果没有了冰凌,没有了冰块吃,心中还是念念不忘的话,就干脆跑到河边,那里可是冰的海洋,冰的世界,大的如磨盘,小的如砖块,我们用石块把它砸成一小块,搬回家里放在阴冷处,十天半月都吃不完。
现在的孩子冬天也吃冰棍,可是得花钱买,无论如何我也觉得他们吃不出我们那时候的香甜,也享受不到我们那时候的情趣,我们是亲手抓住冰块,有时候棉袄的袖子都被湿透了,两只手冻得像红萝卜,嘴里含着冰块,两条腿还不停的踱着步子,是为了暖脚,那时候的脚冷啊。
现在的孩子真是生在福窝里,一点委屈也不受,与我们那时候简直没法比。可是那时候,我们一点也不觉得苦。大家都一样,怎么能算苦呢?
再说,那时候年龄小,一心只想玩儿,贫穷那是大人们关心的事,跟自己无关。
这,就是童年的乐趣。
有母亲在的日子,再苦,心里也是甜的,再冷,身上也是暖的。
我想念冬天,想念冬天的大雪,也相念母亲。
可是,这个冬天,没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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