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良月
外公今年94岁了。
他有四个孩子，有两个已经去世，另外两个孩子被各自的儿子，女儿赡养着。他的女儿已经七十多岁，是我的婆婆。最小的儿子也快六十了，他的儿子和儿媳每天就靠在外面摆地摊，挣生活。
外公跟小舅住在一起，说是住一起，其实也没住一块儿。小舅住的是还建的房子，被分在了六楼顶层，没有电梯。外公说住太高，出入不方便，每天像坐监。于是，小舅就买了间车库，隔成了两间，一间给外公住，一间放三轮车和货物。
小舅每天早出晚归，每天天没亮，就要去热闹的菜市场摆摊。外公每天都被吱呀的开门声和轰隆隆的三轮摩托车吵醒。人老了，醒了就不容易睡着。睁着眼睛躺床上，更是痛苦。于是，起床，摸摸索索一阵，天便亮了。
小舅和舅妈没有时间煮早餐，好在家离市区不远，他们趁空闲的当口，让同小区的老李头带了碗热干面给外公，当做早餐。外公把热干面拌匀，送进嘴里，整根整根地往下吞，奈何那热干面长到似乎没有尽头，外公用了很长时间，才将那一根面彻底送进肚里。
还好小舅给他备了个小的电饭锅，外公将热干面加水倒进电饭锅煮了会，面条软和了许多，用筷子很容易将面条掐断，再送进没牙的嘴里。
到了中午一，二点，小舅和舅妈得空回家了，青菜和饭，潦草煮一餐。小舅将饭送下来给外公，倒进他碗里，提提开水瓶，还有热水。将外公换的脏衣服拿上楼。外公看着儿子忙碌的背影，欲言又止。
下午六点，照例是小舅送来了晚餐，并烧好了热水给他洗漱。小舅匆匆忙忙安顿好外公，他还要赶着晚上的夜市呢！
晚上十点多钟，三轮车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叫醒了外公。夜深露重，外公看着披着一身寒气进屋的儿子，想说一句关心的话，哐当一声，屋里只剩形单影只的自己。
外公像生活在一个无声世界里，唯一可以说话的儿子，每天忙着挣钱，陪他说句话都成了奢侈。要知道，儿子小时候可是最喜欢跟着他田间地头，捉鱼捉虾，缠着他讲故事的呀。
还好他的女儿隔月过来看望他，每次过来帮他炖烂一锅排骨，捎上两包细软的龙须面条，还会给他塞上一，两百块钱。可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诉说他心中的苦闷和孤独。
他对女儿说，小舅每日三餐饭送到就不管，不管他咽不咽得下面条，送的饭菜也太简单了，多是青菜加白米饭。每天早出晚归一句话也不愿意跟他多说。
“弟弟他也不容易，快六十的人了，没白天没黑夜地挣钱，儿子也离了婚，他心里也不好受。他能顾及到您一日三餐饭，给一个地儿您住，给你洗洗衣服，让您穿得干干净净的，等您死了，给您送终，就是您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我晓得我是个拖累，可是我年轻时吃过那么多的苦，现在社会这么好，我舍不得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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