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夜里,我静坐在小楼上,打开窗,听得外面秋虫低诉,鸟语啁啾。虽是初秋,几场风过后,也颇有些冷了。
凭窗而立,又见有几片枫叶掉落──尽管它们还未全变红。秋风扑面,竟已有了些许冬意。我不禁搓了搓手,拉了拉领口,想也该加件厚衣了。我冷清的屋内的秋意似乎比屋外的更浓。
我的处所是一座明式的小楼。一层一明两暗,中间客厅,左右耳房作贮物用。楼上是我的卧室兼书房,宽敞得很,没有再将其隔开,我不喜欢有东西挡住我的视线。
小楼坐北朝南,我的桌子却是朝西,没有什么讲究,只是无端地想把桌子放在那里。订做的红木书桌很大,靠墙放就占满了整面墙,有几分像坚决桌,却没有暗格和抽屉,上面堆满了我的杂物,很像是个杂家的工作台,同时它也充当了我的饭桌。
桌子旁边是电脑桌和半插在桌子下面的储物柜。雕花床、樟木衣柜、顶天立地的大书柜、古筝、弓箭自不必细说。房间东、西、南三面都有窗,床柜便都靠北放着。值得一提的是朝东的南方藤椅和旁边的小书架。每有闲暇之时,我就会躺入摇椅,随手拿一本来读,把我摇入一个个不同的世界。墙上的挂钟、艺术大师照片墙总是免不了的,但最显眼的地方挂着我与母亲的大合影。
该当介绍一下我给小楼起的名字:馨香小筑。我曾经在小楼中点印度麝香,味道很清雅,还带着些怀旧与伤感的风味──也许不该用这些词来形容一种香味,但确实就是这样。我给这种香味起名叫馨香,于是小楼的名字也就应运而生了。当我孤独之时,我总会点起香,推开桌前的窗,隔几株枫树看看不远处那座露出一角半窗的小楼。
母亲的小楼。
恰如今夜。
也许是因为各种压力太大,我总是难以入睡。而我很久之前便发现,如果我楼上的灯不熄,对面小楼上的灯也就不灭,仿佛在陪伴我。每每此时,我的或烦躁或郁闷的心情就会稍有好转。
恰如今夜。
我似乎已坐了一夜,母亲似乎也已陪了我一夜。
我熄灭了灯。
黑暗……窗外也是无边的黑暗吗?黎明前总是最黑暗的时候,但今夜窗外的月光应该是很好的。
起雾了。我感觉到了,不是眼睛,而是心。世上有些事用眼是看不分明的,只有用心:用心去辨认,用心去澄清。
乳白色的浓雾一屡屡飘进屋中,袅娜四散。十四夜里的满月被浓雾遮没,已只能看到一轮淡淡的微光。借着这屡微光,母亲小楼的一角得以看见。这小楼已有些旧了,虽非精舍,却很古朴。那里的灯还没熄。隔窗可见的灯光很柔和,似乎连窗纸都被映成粉红色,极温暖。我常在沉沦时寻找这盏孤灯,寻找这份温暖。
恰如今夜。
这也许是为什么我喜欢让把桌子朝西放着。
又是一阵风,对面的孤灯还没有熄,黑暗也未将整个大地吞没。
我走下楼,向西边、向那被孤灯映成粉红色的窗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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