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又在看《目送》,《目送》的最后一个部分,是龙应台在回忆父亲,父亲离世前随时间的变化,和父亲离世后那种成长和恍然。实验记录一样的絮叨,可是细腻的情绪让人心里一动一动。
龙应台说父亲的离世、母亲的失忆,还有儿子长大后的背影,让五十多岁的她突然地成长。我不知道亲人或挚爱的离世要给人怎样的成长,至少最近看的两本书(《半生为人》、《目送》)里都有过浓重的描述。这种亲近人的离开给人带来的伤,是一辈子都不能恢复的伤;这种亲近人的离开给人施加的迷茫,是如何思考也不能填补的空白。
唯一的一次较为近距离同亲人的告别,是姥爷的葬礼。我记得当时来葬礼的人很多,很喧闹,许多远房的亲戚都来告别,就像从远方回去的我。我按照既定的顺序前去哭泣和吊唁,跪在灵前的我哭得很是伤痛。事后亲戚们都很奇怪,从小并未在姥爷身边长大,和姥爷并无多少亲近的我怎么会那般感伤。只有我自己知道,未能亲近,就是一种感伤;未能侍奉,就是一种感伤。
作为较为直系的亲属,我跟着长辈们一起去看了姥爷最后一眼。新木的棺材油漆很亮,有专门的司仪为我们掀开棺材的盖子,我看到了姥爷青灰的脸。一张缩小了很多的青灰的脸,寂寥地搁置在一个铺着绸布的方盒子里,很遥远很遥远。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样凝视一张没有温度的脸。我不知道姥爷去世前的任何细节,可是这样的青灰的脸,我觉得无比宁静。我想姥爷一定是能感受到我内心的遗憾,我内心的感伤,所以给我留下的是清凌凌的宁静,没有一丝埋怨的缠闹。我不去忖度故去的姥爷有没有对其他人有过埋怨,忙碌的生活磨掉了许多成年人心里的温情,老人的赡养已经成为一个需要重视的问题,如果不能心存对亲人的关怀,怎么会除了感伤、迷茫之外,还能收获一分宁静?我很庆幸,就算在博士生活忙碌异常又焦头烂额的时间里,不会开车的我有租车请同学开着带我回去看望姥爷,带给他吃穿用度,帮他清洗尘垢沾染的脚。可是到了姥爷去世,我买给他的吃食都没有吃完,还堆在那个再也用不着的箱子里。遗憾,永远的遗憾。
幸好,幸好,我比龙应台了解这样的遗憾,年龄早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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