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笑,特别爱笑,超级爱笑。
遇见一只流浪猫她也会蹲下去嘻嘻哈哈的逗它玩一番,遇见卖艺的艺人她也会停下来笑的眉眼弯弯,然后说:哇,你好棒,然后她会坐207的公交回家,公交上的售票员她也大多相熟,她会笑意盈盈的上车,然后甜甜的喊一声阿姨 给钱,做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
然后他收回目光,踏上回家的公交
笑笑与故事为什么那么爱笑
他不是变态,他只是好奇。
他想不通为什么她那么爱笑,他在心里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就叫笑笑 。
他也喜欢做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他一言不发,迷茫的看着车窗玻璃。为什么那么爱笑呐?他望着黑黝黝的黑夜。
黑夜使喧哗的城市安静,惨淡的月光淅淅沥沥的落在大地上,寂寞的人们不堪寂寞,偏用灯红酒绿唤醒沉睡的城市,人人都是疯狂的神色,迷失在漫漫长夜里。满脸的五花八门看起来纸醉金迷。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孤独且寂寞,群魔乱舞不过因为自己难过。
他想起了她,她以后也会这样吗?不会吧?比起哪些人,他还是更喜欢她的微笑。
吧嗒一声打开了门,一股烟味袭鼻而来。他没有皱眉,已经习惯了。神色冷漠的看着,家里依旧是华灯高照。
母亲兴奋的叫嚣:“胡了!给钱给钱!哈哈哈哈哈” 他径直穿过了客厅,走进了卧室,毛手毛脚的关了卧室门,躺在床上,他不禁又想:那么爱笑的女孩子家里肯定不是这样吧?
他突然在想: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样子?
哦,想起来了。
那是周一,初二(8)班学生代表进行国旗下讲话,她步履匆匆的上了台,却突然忘词 ,台下窃窃私语,她居然突然笑了起来。
银铃一样的笑声穿过他耳膜,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白白瘦瘦的女孩,肥大的校服套在身上,显得几分弱不禁风。
然后她侃侃而谈,倒让他刮目相看。
后来他就下意识的去收集关于她的一切,好在他平时独来独往,也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笑笑与故事关于她
她人际关系不错,好朋友一大堆也不乏爱慕者,不过这个只知道笑的木头应该不知道。
她总是一个人回家这有点令人费解。每次路过天桥看见老爷爷卖烤红薯她一定会买,然后甜甜的说:谢谢爷爷,高兴的抱红薯一脸满足。
坐公交一定是207最后一排靠右边窗边的位置。喜甜不喜辣。每天提早来教室,然后特别开心的开始早读。
笑笑与故事初次接触
母亲大概输了钱,叫嚷着,他感觉耳膜要炸了。用枕头裹住耳朵,然后一头扎进被窝里,还是止不住声音的传递。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怪不得父亲不愿意回来,谁愿意呆在这样一个家里呢?
深吸一口气,慢吞吞的走了出去。他说“给我钱,我要吃饭” 母亲不出意料的大声叫了起来“啊啊,都是你,又输了!”
他忍住了心里的憋屈望着自己的母亲 “好了好了,自己拿” 他抽了两张红票子开门走了出去,身后传来大吼“狗崽子,关门啊”
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他也不知道去哪。一路摇摇晃晃竟然走到了学校
天都快黑了,他戴着耳机沉默不语。207的公交响了起来。他突发奇想一步跨上了车,走到最后一排靠右边车窗的位子坐下。他想她现在在做什么呢?肯定会笑吧?他也不禁笑了一下,车子停了下来。他回过神来,有人做到了他旁边。
是她!她还是标志性的笑了笑。他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像占了她的位子一样,他突然起身说我们两个换个位子吧。
笑笑很惊奇“啊?”
“你一般都坐这个位置啊”他顺口答出,又瞬间反应过来,然后更加不好意思……
她显然也一样,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他随口胡诌“看见过几次你都做窗子边”
她的脸更红了,然后笑了起来。
他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然后他们换了位置。
她突然开口说“其实我认识你,你是初三的吖”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笑笑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我常常看见你吖” “你为什么不爱笑啊,常常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他心想凶?有吗?然后笑了一下说“天生不爱笑吧”
笑笑愣了一下“你笑起来很特别” 他心跳加速了一会,然后不知觉的笑了起来。
笑笑起身“哎呀,我到了,谢谢你呀,我叫姚思思,你要多笑吖,白白哦”
他知道她叫姚思思,他还是喜欢叫她笑笑,他突然喊了一声“我叫何一林。” 笑笑回头笑了一下“知道了。”
我不想离开了
他一直到终点才下车,终点离他家很远很远了。他很欢喜的下了车,冷风吹在脸上他也觉得挺舒坦。就这样认识了笑笑?他觉得很不可思议,甚至现在内心无比感谢他的母亲。
此前他拼命的努力学习想考到离家挺远的高中,而现在他突然不想了。本校高初中兼并,如果他留着本校读高中,他就可以继续看着令人开心的微笑,更何况他们现在认识了,那样也许他就能弄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爱笑了。说不定自己也会被感染也爱笑。
他走进一家小馆子,点了一份盖饭,心里还在走神。他真的很开心。
他想下一次应该要笑笑,因为她说他的笑很特别,他要好好打理一下自己,今天出门因为母亲他都没有整理一下衣服。
兀自的笑了一下,突然感觉自己很奇怪。他想等他们更熟了他就找她要扣扣号。
似乎幸福触手可及,也许接触幸福的人自己也会幸福会幸运吧?
他突然想起来并不温暖的家里,母亲嗜赌,父亲当年算是入赘。本来也是两情相悦,可是婚后母亲愈发娇纵,本来不好的脾气在一次一次的争吵里更加暴烈。父亲开始彻夜不归,无休无止的争吵后母亲嗜好赌博,常常彻夜不眠一掷千金,也不在乎父亲是否回家。他也很好奇: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不离婚?
笑笑与故事渐渐熟悉
后来在学校遇见了,他也会强压心里的兴奋,若无其事的和她打招呼。即使只是淡淡是一个点头,加一个标志性的微笑,或轻轻的一声:嘿,他心里也特别甜蜜且开心。
他不能形容那种开心,就像你以为你只有10块钱了,你在口袋里发现了100的感觉。特别开心又窃喜,心里充斥着满满的惊异,满满的欢喜。
她也许永远都不能体会这种感受,他一想到自己对于她的一声招呼如此激动,而她可能觉得不咸不淡,心里突然有种难过的感觉。
转眼他又想,愿她永远没有这种感觉才好。感情的天平一旦失衡,便很难拉回来,重的那头势必会重重跌落于地 。
他希望这辈子她都被高高捧在手心,人情冷暖,她只需要永远这样的爱笑就好。不必知道人生的寒冷,那冷他体会过就好了。
天气渐渐转暖,从开学的小夹袄,到现在基本一件长袖。他快毕业了。
想了很久,他还是决定应该要她的联系方式。他开始故意弯一段路常常路过她的教室,对她笑。
有时候想搭讪却不知道从何开始,他不动声色的暗暗埋怨自己为什么就永远是一个面瘫。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彼此倒也慢慢熟络了起来。偶尔还会问彼此吃饭什么的或者淡淡寒暄。
她身边的女孩也会嘻嘻哈哈,挤眉弄眼的开玩笑,她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不脸红也不会故作嗔怪,只是点点女孩的头笑着说“你这个小滑头”。
虽然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没有嫌弃,他又何必去在乎她连脸都没有红呢。
由长袖转为短袖,毕业在即,他毫不在乎。还是一样的去逛逛,倒是她有些小心的说“马上中考了,你也要加油” 他嘴上回应淡淡的,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大概是在关心我吧??”
此后余生
他记得最后一次经过她们教室,是快要中考了,她们放假。他想他应该去要她扣扣。
于是他提前出了教室,静静走着,灼热的太阳温度烧人。没有多长一段路他就汗流浃背。
他走到她们教室,一群人闹哄哄的。他突然不想走进,他听见有男孩子尚在变声期声色暗哑的沉迷的青涩的声音在一群不大不小的闹声里昂扬坚定。
“思思,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不知道女孩子说了一句什么,声音特别小。全班疯狂,男孩子继续说“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成为我女朋友吧!” 接下来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巨大的喧哗想是想掩盖他的狼狈与悲伤,震耳欲聋豪不为过对于他来说。
他似乎毫不在意,昂首挺胸,转身离开。他也不知 道去哪里,或许是他太过懦弱。如果他勇敢一点更主动一点或许什么都会不一样,他慢慢在梧桐大道里走走停停。
他突然感觉路面摇摇晃晃,他没有在意。可能是自己幻觉,他自嘲的笑笑,怎么,被打击的出现幻觉?接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刺激着他的耳膜。
他一下子疯狂的反应了过来,转身向回跑。一步也不敢慢。他怕!他怕就此她就没有了!他怕再也看不见她!他不想他宁愿她答应别人也不愿意她离开!他心里潮起潮落阵阵痉挛,心里奇异的难过,不是难受,而是难过,认认真真的难过,不像以前只会觉得麻木。心里越发疼痛,他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
到教室的时候,十二楼的教学楼已经垮了,像被虫细细啃空的,风干老化的大树。以催拉枯朽木的速度瞬间倒塌。
平日了所有人厌倦的大楼,办公室,校长室砰砰砰 的全部倒塌,华美的外壳褪去露出钢铁水泥的本质,或许夹杂着他同学的血肉,他没有看见思思。
他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捂着眼。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离开?!她找到她的幸福他应该如同兄长一样陪她在后面祝福她吖!自己太自私了,看见有人同她告白他很难受。她接受了他更加难受!他只想她是他一个人的!他终究没有陪她到最后如果知道会是这样,他就不会离开,他反正没有快乐。而她却始终快乐。不如让他替她离去。
他红了眼,站起身直冲冲的往里面走,有人拉他,他用红了的眼狠狠的回望一眼,更加决绝的往里面走。“她绝对还活着!不可能死了!她那么爱笑!!”他想着
周围的人拼命的拉他,他似乎入了迷,只是拼命走,旁人拉不住了,眼睁睁看着他走进了废墟,他轻门熟路的走向她的教室,双手颤抖
他心里特别害怕看见她的样子,他害怕她离开了,他害怕看见她死去的模样,那比他自己死去难受千倍万倍。心里的恐惧弥漫着,眼泪弥漫了眼,这时一片石头倒了下来。
他听见周围的呼叫,没有反应过来,额头一痛,暖暖的血液流了下来,流进了眼睛。脑袋如同炸裂,他特别困,磕上了双眼。
此后我亦漂流久
醒来了鼻子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脑袋混混沌沌,他猛地惊醒,一扎子坐了起来。浑身都有痛感,他张了张口,口里干的发疼,发出的声音让他感觉晦涩难明。他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喊渴。护士欣喜跑过来忙前忙后。
他问关于那次地震生还者,小护士不肯说。他大概猜到了,心里阵阵钝痛,外面全的疯狂的哭声。他突然奇怪的想哭什么呢。
泉阳中学已是一片废墟。生还者寥寥无几,他的父母也双双在地震中死去,他突然发现即使自己如此厌恶自己的父母,但他不得不承认看见她们尸体时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额头上的伤口轻轻一动就会撕裂开来,痛的无法言语。他无法流泪,会感染伤口,他开始更加沉默,无语亦无光。
后来他额头留了疤,深深浅浅布在了额头上。看起来很是可怖,他也不甚在意,甚至故意梳上去了头发。露出本来应该很好看的额头。不惧别人的眼光,一脸的无所谓或者说无可恋。
他离开了这个有温暖但是更多是可怖的地方,他想他要重新开始他的生活。
逝者如斯,如果可以他愿意代替她去死,现在他一个人活着,或许他应该替她和她们好好活下去。他也不知道去哪里,父母的遗产足够他花销一辈子,将公司和房子的补偿全部抵押。换得一大笔钱他离开了家,他的钱只够去整容,他亦没有去。他想这是他为笑笑做的唯一一件事,他怎么可以去掉这疤痕。
他没有继续去读高中,选择了成人考试,他对于室有恐惧感。他忍不住不去想那天的惨状,忍不住耳边自然响起呼声残虐,忍不住去想笑笑的样子,大概被碾压坏了吧?不知道她是否会笑。也忍不住去想他父母的模样,头颅深凹,满面鲜血,肢体都散乱了。
他麻木着,如同行尸走肉。他离开了这个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的城市,他一直在旅途中希望能忘记那些可怖的回忆虽然似乎是徒劳无功。他甚至不敢交朋友,害怕她们如同笑笑一样飞快的离开他的生命。
他想他的一辈子可能适合孤独终老。
他去不同的城市,兜兜转转。总是一个人,沉默不语,看不同的风景拍一些照片总是寄回去,名字依然写她地址写她们学校。他也不知道哪些明信片去哪了,他总是居无定所所以即使退回来他也收不到。
他有时候想如果他爸妈还在就好了,他会劝她们不要吵了,好好在一起,毕竟也曾有过爱情。
他想没有发生地震就好了,他就不会这样,或许还在好好读书。不说前途无量至少他还像一个人一样活着。
他想笑笑还在就好了,那天他没有离开就好了。
他想很多很多,却没有一条能实现。
深夜里他会突然梦见那个噩梦然后惊醒,连梦里也一样,他跑不过那场地震。他神色黯然,拿出烟静静的抽,一只又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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