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我的外公——传承

【家人】我的外公——传承

今天是2018年农历大年初一，给外公拜年后，出去走着，转着，逛着，脑海里慢慢浮现起关于外公的一些记忆。

以此篇开年，祝外公外婆健康长寿，笑口常开。也祝家人们阖家幸福，生活美满。

一、写春联

外公出生于1940年，今年78岁。他退休前在教委上班的时候，有一个外号叫“刘集镇的周恩来”。我觉得这个称谓足以表达出外公的受尊敬程度。

外公在我的眼里是很有才华的一个人，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对体育运动也十分擅长。可以说是文武双全。

小时候过年前很喜欢到外婆家，因为热闹。

这种热闹不仅体现在三个舅舅会回家过年，同时因为从小年23过后，我读书放假后，很多人就来找外公写春联。

邻居们买不起春联，就自己去买红纸，还有紫色黄色和绿色的春联纸。

当时隐约知道如果家里有过世的老人，农村人就需要根据春联纸张的颜色来区分这家老人过世的年份。

当时大概是1990年左右。

那时候我大概六岁，农村已经有卖春联的，春联一副大概几块钱，但是农村人并没有买，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没有钱，外公是村子里远近闻名的文化人，所以他们都来找外公写。外公家里有一本专门写春联的书，还有笔墨纸砚一套文房四宝。

看着外公大大小小的毛笔，我觉得十分的神奇。当这些粗粗细细的毛笔挂起来排成一排，更是好看。

2005年读大学后，第一次去上海的老城隍庙，我给已经好多年不写春联的外公买了一个乌龟砚台，希望外公身体健康，延年益寿。而在我内心深处，何尝不是在怀念自己小时候看着外公受人尊重的写春联的时光呢？

村民们写了春联，总是把家里有的好吃东西拿过来送给外公。有时候是一篮子油饼，有时候是一些孩子们从外边带回来的年货。

我觉得这些人发自内心的感谢外公，让我觉得有文化是一件特别受人尊重和体面的事。

二、读书

听说对于外公年轻时，喜欢运动，会踢足球打篮球，会拉二胡会弹奏琵琶的事，我并不知道。听说当时家里条件不好，外公的母亲做的布鞋，都会被外公穿破。一周一双鞋，特别浪费。

不过这些外公年轻时候的辉煌往事，我并不知道。

我所知道的是，外公很喜欢看武侠小说。他的家里有金庸，古龙和梁羽生的武侠小说。

我以前暑假也是会去外公家，看武侠小说。哥哥比我机灵，看书也快，更是喜欢武侠。

对于这些小说，现在的具体情节我已经不记得了，然而依稀能感觉到金庸和古龙，梁羽生，写人物，描述那些武侠中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描述方法都是不同的，打架也是不一样的，英雄也是不一样的，崇山峻岭间的风景也是不同的。

到了现在六神磊磊读金庸，读出了新高度，六神本人看起来也像是练过某种绝学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股纯阳之躯的样子。

我也有把六神磊磊读金庸的公众号推荐给外公，不知道外公还能不能记起来几十年前的小外孙女，在他家里看武侠小说的情形。

关于看书，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看了一本书，对于我影响非常之大。

这本书是霍达《穆斯林的葬礼》。

一个暑假，我大概只读完了这一本书。

小学五年级的认字量，大概是足够读这一本书的了。然而，因为读起来十分的沉重，所以我总是需要不时的喘口气。我需要不时的停下来，出去转转，才能继续看下去。

我还记得讲述的大概是一个玉器家族，收了一个学徒工，这家玉石家族有2个女儿，大女儿顺理成章嫁给了学徒，小女儿和姐夫生的女儿，被留在国内，然而不被待见。多年后，她才知道实情。

这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然而故事中传达出来的无奈，悲伤，愤怒，怨恨，还有学徒工的隐忍，妹妹的出国留学，远走他乡，妹妹女儿考上燕京大学后生病，一切的一切，一刀一刀的雕刻。整个故事，一本厚厚的书，写尽了几代人的沧桑。

我也依稀记得哥哥那一年读了一本《年轮》的书。

《年轮》的具体故事我已经不记得了，好像是写一些知青上山下乡的故事。但是后来看到大树的年轮，我还能想起来这本书。

后来也是在外公家，读了《平凡的人生》这本大部头书，田润叶，孙少平，孙少安这些窑洞中的名字，在记忆中的烙印颇深。以至于后来看到柴静的《看见》和纪录片《穹顶之下》时，关于山西窑洞的细胞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

外公家的书还没有完全读完的时候，我已经读了初中，然后开始有了自己的寒假暑假写作业，然后有了自己可以欺负的表姐，从初中以后，家里的舅舅们也陆续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样假期后的就比较少去外公外婆家了。

三、抉择

在初中三年级毕业，大概是1996年的时候，那个时候母亲希望我读幼师。

经过短暂几个月学习，我学了一些简短的弹琴和舞蹈的机巧，在考试前通过了当地市区师范教育学校的艺术课考试。

在我开开心心的回来后，有一天我看到外公从教委来到学校找母亲，跟母亲谈话。

而谈的就是关于我的前途问题。

因为外公在教委工作，学校的领导对母亲已经是说话做事比较客气，所以可能是为了避嫌期间，他很少去学校找母亲谈事。虽然回家后在外婆家多见外公，在学校这样正式的场合我还是比较少见外公。

在学校分配给母亲的一房一厅的房子里，我依稀记得外公说低等师范教育会慢慢没落，国家会慢慢开始扶持大学等一些高等教育。

母亲沉默了很久，因为哥哥仅比我大一岁半，他正在读高中，家里的经济压力也是可想而知的。

父亲作为普通的村官，母亲作为普通的老师，而家里并没有额外的经济来源。

那是我第一次记忆深刻后对于外公的谈话有深刻印象的一次。

他只谈论利弊，说到如果我读了幼师，3年后毕业，18岁，然后在县城一家幼儿园教学，然后结婚嫁人，这是我们看得到的人生。而如果读了高中，将来可能会读大学，会有更多选择，人生会有无限可能性。

但是我能感觉得到，深刻的感觉得到，外公是特别希望我能够读高中考大学的。

在中考前一个月，母亲做了一个决定，把外公跟她的谈话跟我做了一次商议。

然后我重新报名当年的中考，于是命运的轨道就这样被改写。

然而第一次人生历程轨迹的改写，其实也跟外公有关。

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当时的母亲还在我们农村小学教学。哥哥读小学四年级，我读小学二年级。那时候哥哥和我在农村小学读书很好，每次都是语文100分，数学100分。老师们很是喜欢。

我还记得有一次，外公到我家里，跟母亲说，这二个孩子都是好苗子，不能在这农村小学被浪费了聪明才智。

然后母亲做出了决定，去到了外公工作所在的另外一个镇上教学，父亲和母亲从此开始了长达数十年二地分居的生活。母亲每周骑着自行车到十里外的刘集镇载着哥哥和我去读书，那时候周末还是只有一天，我们每周六下午回家，周日晚上骑车前往学校。

我和哥哥因此得以走出农村。

写到这里，我真的十分感谢外公对于我们的教诲。

2018年春节，母亲来广州过年。

和母亲聊天，谈及外公的几个子女和孙辈，母亲说外公教了哥哥和我很多做人道理。而对于小姨家的表弟则在他退休后手把手辅导了一些功课。

这个部分我也是有印象的。

在表弟学习初中几何计算圆锥体的体积时，外公讲了几遍公式，告诉他为什么是这样的公式来计算体积，然而表弟无法吸收这样的知识。一向脾气好耐心好的外公有些无计可施了，然后我在旁边，给表弟用纸和胶带纸做了一个圆锥体的模型，然后他才有所感受。

外公当时赞赏的看着我说：还是我们大学长（类似学霸的意思）有方法。

对于无论做到多好都很难得到母亲认可和奖励的我来说，得到我尊重又敬重的外公的认可，对于我是极大的鼓励。

时至今日，我觉得外公的内心应该是自豪骄傲的。从一个他口中自己只是一个教书匠，到培养一群优秀的子辈孙辈，子女孝顺，家庭和睦，外公的此生应该是无悔的，他应该为自己感到自豪和骄傲。

四、家庭春晚

从哥哥和我2006年和2007年相继大学毕业后，外公就和外婆搬离了原来住的老房子。原来的邻居开始逐渐外出打工，很少有机会见面。平时去破旧的老房子看，也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

写春联，厚厚的武侠小说，还有大部头小说，都不再有了。

我无从知道这些现在都去到了哪里。

外公有三个儿子，母亲是老大，然后是大舅，小姨，二舅和小舅。

这几个子女中，三个舅舅都读书后在外工作，母亲从16岁开始从高中退学，然后跟随外公教学，到结婚育儿，一直到今天，大舅的女儿，我的大表妹也结婚了，目前在英国定居，小舅家最小的表妹尚在读小学，学习舞蹈，是各大省儿童春节联欢晚会的表演常客。

外婆患了老年痴呆症后，外公原本每天喝茶打牌的退休生活被打乱了一些，但是子女们却都很孝顺，因为舅舅们都在外地工作，母亲又还在外地教学，无法照顾外婆，小姨和姨夫就成了照顾不愿意跟随儿子们到城市生活的外公外婆的主力。

随着外婆病症的加重，2015年的时候，外婆的腿不幸摔断住院，接着三个舅舅开始尽力负担起照顾外公外婆的主要责任。

后来随着小姨家的表弟长大娶妻生子，姨夫的母亲也需要照顾，小姨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照顾外公外婆，感觉很是劳累，因此三个舅舅慢慢开始负担起照顾外公外婆的责任。

2017年的春节，外公外婆在二舅家过年，舅舅家的表弟妹们也给外公外婆办了家庭春节联欢晚会。母亲和小姨聚在一起，看着手机中舅妈表弟妹们录制的节目视频，二个人跟着唱，哭到不能自已，抱头痛哭。

三个舅舅唱了《我的老母亲》的歌曲给外公外婆听，善感的小舅看着外婆，竟哭了起来，直唱到哽咽。

2018年的时候，外公外婆到了大舅家过年。

一家人开车出去旅游，穿的红红火火，让表弟妹们给老人磕头拜年，给予孩子们仪式感，这样的新年，更加具有幸福感。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感谢外公外婆在我们小时候给我的童年带来了很多美好回忆，感谢外公外婆用自己朴实的做法，在潜移默化中一点一滴的影响着我们，给予我们支持和力量。

愿天下老人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老有所乐。

【家人】我的外公——传承

大年初一，在这里给大家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