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风云

文 / 陈红华

公交风云

有些小事，往往不请自来，猝不及防。

那一日，我乘公交，刷了卡，往后找座。

“哎哎哎，过来过来，没钱还走。”司机摆着个脸，一车人都听到了他的破嗓门。大概这一带并道修路，车开得堵心了。

“奇怪，怎么会没钱呢？”我忍着脚痛，又拖回去。刷了一下，还是没有反应。

“没钱了。”司机白了我一眼，一副凌人的神色。

“下车给你，不会少你的。”狗日的，我心里骂了一句。

回座，打开APP，想转点钱进去，居然掉网了。此刻车已晃出了几百米。

“你带现金了吗？微信扫你。”我拍了拍前座，问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我也没。”他朝我看看，“你现在刷，他也不肯了，下车给吧。” 这话实在。

“你有现金吗？”我又拍了拍隔座的女人。她朝我看了一眼，又急忙把目光收了回去，顺便把包往胸前拉了一下，十分警惕的样子。

“没有。”她皱着眉头，脸上那颗痣更分明了，转头跟同座的另一个女人说话。我猜想，她的心里，哪个自己都看不清吧。 而我，满脸疲惫与焦虑，在她眼里，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有些失望，朝车厢里看去，似乎还想找个出口，还了那个脸色。

这里有的是不伦不类，各行各业。在这里，也许胡言乱语才是正常。

那个斜对面的女孩，侧面看过去，还算清秀，20来岁模样。她应该十分清楚地听见了刚才的一切，但她居然没有朝这边看一眼。她连做点善事的想法，都没有吗？

世界有多坚硬，超出了我的想象，太多的人带着面具，事不关己，或傲慢无知。我显得有些急躁与沮丧。

那个拎着袋子的胡须老头，多少有点累了，整个身子靠在座上。他应该有现钱吧，我猜他没有微信。

几个小学生呢？算了，我不想再去打扰谁了。

到站了，车一停下，司机那张脸机警地盯过来，生怕我逃了去，他得赔这一块钱了。

我的愤怒不由分说。一块钱，可以使人低到尘埃里去。所幸他的嘴脸，没有遁出我的视线，甚至连句人话，我都已不能理解。

我拼了命似的，去到最近的摊位上，去立刻马上拿到现钱，交了这一块钱车费。

“你要买点东西的。”一个看似老实敦厚的男人，坐在冰柜前，毫无脸皮地说。他盯着我的手机，看我扫描，听“铛”的一声，转账到了，才去找现钱给我，直让人啼笑皆非。

我完全想不到，天底下，地面上，还是这样的人。忒现实了，我仿佛被剥了山核桃般，毫无藏身之处。

我很遗憾，但没有困惑。也许这挺好，有距离感，才会产生一些影响人的东西，关于活着，可以有更多的活法。

我在走远后又转头回来，突然觉得要去死去。我对世界一直好，为什么它对我这么残忍。

我喝着那罐可怜兮兮的冰红茶，又想：重新刷卡，又如何？会觉得要去死吗？

世界有多尴尬，超出了我的想象。面对生活的毒与悲，善意多少有些脆弱和不堪一击。

而文字的力量，又何其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