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除了“狗脸”的标签，我全然没了印象，压根儿不记得她那张脸到底什么模样。只那是一张很长很长的脸，长的的有点像狗的脸，每当后来看到那种长脸的流浪狗时，我就会想起她，暂且称她“阿长”罢，也不是有意冒犯鲁迅先生，我留觉着她脸长而且在我心里，叫阿长的女人命都不怎么样！
在那个年代里，十里八村的村干部们还可以三天五天的下馆子，下馆子的时候还可以带上家属，家属还可以带上孩子，我和盼盼就是那经常混饭局的孩子，我母亲鬼斧神差的成了一村之长，她爸爸是书记。
盼盼也是阿长的女儿，但盼盼的脸一点儿也不长，并且细腰长腿，样貌生的俊俏，她在市区读艺校，胖一斤要罚五块钱，所以，饭桌上她总是将那些不长肉且又好吃的食物塞进嘴巴，而在我的世界里，这种食物从未出现过。
如今那个盼盼已经带着她三岁的小儿子离世了……像梦一样，像烟一样，时常浮现在我脑海，我极力的幻想出母亲口中描述的那个
画面：一个年方二八的盼盼，撑着细腰杆儿，推着小竹车（那种用竹子藤条编出来的婴儿推车）走在火车车轨旁，轮子卡在了札道的坑槽里，她使劲儿推了半天，火车来了，一时傻掉的她只顾着想尽办法推车，当反应过来抱孩子时，已经太晚了，孩子虽然抱起来了，也离开轨道了，但火车太快，又将她们娘儿俩吸回来了，卷入车轮里……
直到现在，我对火车始终心怀恐惧，我怕自己突然穿过玻璃吸出去，被甩在对面的车轮里，榨出血汁，压成肉饼，像盼盼那样，我想象中的那样。我始终不明白那么高挑貌美的她为何嫁给一个又黑又瘦看火车的男人……
阿长失去女儿以后，脸更长了，不仅长而且还肿，天天挂着大眼泡子在村里四处游荡，母亲经常开导她，她偶尔也来家里坐，还是不修边幅，有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之后的很多年我都没有再见到过她，但我和母亲经常谈起她，因为她的命运太惨了，以至于在我和母亲的人生里都留下了惨淡的一笔，在父亲去世的日子里，我时常开导母亲：咱比阿长强多了！
还记得印象里有场饭局，一个女人提着刀冲了进来，一把将刀砍在餐桌的玻璃转盘上，接着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女人的叫骂声，男人的吼叫声，我的脸贴着母亲的肚子被挤在墙角，只见书记骑在阿长身上，大嘴巴的连着抽打，披头散发的阿长，靠着背贴地的蠕动着，腿脚朝着一个白裙红唇的女人空中踢踏着，唾骂着，看戏的男人和女人们赶紧装腔作势的拉开阿长和她男人，阿长躺在地上直吐血，我那个时候真的以为她要死了，吓哭了
母亲告诉我她只是牙齿掉了，我又看了一眼，竟看到盼盼在一旁端着自己的小碗，发抖地吃着她碗里的甜米饭，米饭上红红绿绿的果条和果酱闪着光亮，仿佛那被打的不是他妈一样……
那晚，母亲将盼盼带回家，我们做了一夜地知心朋友。她告诉我，平日在她家里，她爸爸会把阿长绑起来，然后关上卧室门和白裙子阿姨睡觉。她还告诉我，阿长有次在她家的锅里下过老鼠药，倒过敌敌畏，她爸爸发现了以后将阿长的眼睛打出血来，给她扔到了地窖里，直到阿长求饶。
她还告诉我
再后来她爸爸每次吃饭都让盼盼先吃，阿长每次从外面回来，进卧室前都得咳两声儿，盼盼说，爸爸这是让妈妈学会打招呼，以免遇见他和阿姨在那个
当我问起哪个？盼盼笑嘻嘻的用一手比了个洞，另一只手用一根手指往洞里戳，“这个嘛！”这个动作我见二哥骂人时候经常用……
盼盼还说，她经常偷偷看爸爸和阿姨在她家得沙发上，在床上，在地上，在院子里，在厨房里，有时候她爸喝多了甚至会把她妈妈绑起来，让她看着他和阿姨，说是教母亲学习造弟弟！
当时的我听的似懂非懂，后来第二天我把这些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我妈，我还不明白我妈为何要破口大骂书记是畜生！原生家庭？当我在三十岁以后的一个半夜里，打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清楚的知道什么是原生家庭，怀揣着一颗颤抖的心，天知道那么小的小山村里，藏着多少龌龊和不堪，有些内容我还是不太敢写，中国的农村那么多，那些路灯下的蜿蜒，对不起，我闭眼满是丑恶！
我认为有些人，活着的最大价值就是用来辜负生命的！
就在前几年二哥的小区里，阿长搀扶着一个老头在遛弯儿，与我和母亲遇上了，那时的盼盼已不在人世，阿长还是拉着很长的脸，比狗的脸长。老头子看起来比她要老上二十年不止，我原以为是她父亲，但母亲告诉我这是她又走的一家男人！
后来她又陆续嫁了三个男人，最后的这个老头跟了有八年了，老头有癌症，她就在床前端屎送尿地侍候了三四年，老头前妻有几个子女，他们怕阿长守着老头子分房产，到处挤兑她，打骂她。
而书记，早已和白裙女子结婚，生了二女一男，又在新区买了房子，一家子其乐融融，想必书记早已忘了盼盼了罢，我想。
记得母亲提及过，她和阿长是同学，初中时候，阿长在来例假时候过了河，冰冷的河水让阿长丧失了生育，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在那个年代是活不下去的，母亲常感叹阿长，托生为人，活成狗命
我看，狗可比她幸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