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匡匡的声音,火车停稳进站。我拎起行李,夹在人流中,向前踱步。一切好像和四年前一样,站台还是那么老旧,列车员还是那么风急火燎,甚至这人流,也和四年前有着同样的面孔。
低头走着,不知不觉已到了出站口。晚风将灯光吹得有点模糊,习惯地抬头扫视,他果然还站在那个位置。与四年前相比,他身体胖了,头发发灰了。见到我,他接过行李,一言不发地转身向前走着,我默默地跟上他的步子。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头也不回地问:你信命了吗?
我怔了一下,忍住倔强的泪水,思绪如同一只利箭刺穿了我。记忆的录像带开始倒放,时间回到了四年前。
还是这个火车站,还是他。只不过那时的他比现在要年轻很多。我没想到他会来送我,高考填志愿,我拒绝他的要求,拒绝所谓的铁饭碗,毅然决然地填报了一个喜欢的专业。即使分数不高,学校不好,我还是准备用弱不禁风的身躯和近视的眼睛,去感受和看清这大千世界。他和我争得面红耳赤,直到不说话冷战。我要上火车了,他才终于开口:你信命吗?
我没开口,愤愤离去。
大学好像整天都在忙着,但又不明确在忙什么。我最大的敌人也许是无聊吧,整个四年都在与无聊作斗争。孤寂的灵魂,黑暗的窗前一棵老树,树上野鸟叫,我在玻璃后想到。强迫自己参加各种可笑的活动,说违心的话,迷失了上大学的初衷。后来我把一切都推走,只留下那只野鸟。野鸟坚持每晚叫,正如坚持在昏黄灯光下读书写字的我。
我的大学开始于火车,也终结于火车。六月,北方的气温已经燥热,正如毕业生的心情。火车站里汗味与廉价香水味混在一起,各地方言官话杂织在一起,衣着鲜丽的人坐在编织袋水桶旁,就像大熔炉里正在融化的雨花石。我将谈了三年的女朋友送到火车站,她坚定地要回广州,正如我坚定的留在北方。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恋恋不舍,我们早已做好准备。当她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我才明白我的大学结束了。
四年,我能做出一份不错的简历,但我决定不留在这个城市,不留恋安稳的日子。既然选择漂泊,何不随她远去?我没想明白为什么不和她走。但我知道我不能走上“二十而知天命”的路。
肩上的行囊依然破旧,也许他还没原谅我,也许她也没理解我,也许我自己都没搞懂自己。我看了看他那灯光下颤抖的影子,低下了头。
我信了我这永不信命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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