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乔刚已在审讯室耗了一天。
进展是，差点憋出脑溢血。
这姑娘脑回路过于清奇，他实在招架不住。
想想都头疼。揉了揉眉心，这才只是第一天啊。
烟屁股往马桶里一扔，不一会儿就被流水冲的无影无踪了。
他拖着脚往回走，却见那姑娘跟在另一身警服后面迎面走来。他上前打招呼：“凯子，这带哪儿去啊？”
“后边儿小黑屋，先拘两天。”
“没联系她家里人？”按理说，交点儿钱也不是不能通融，毕竟现在罪名还没明确下来。
“她不让！”郭凯同志嫉恶如仇，一点儿不懂怜香惜玉：“这会儿知道丢人啦，犯事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想了。我这不自首来了吗？”她反问。
“嘿？你还占理儿了？”郭凯是个暴脾气，被她这一副浑不在意、丝毫不见后悔和羞愧的模样勾起来几分火。
“你捅了人家十几刀，人现在还躺医院里抢救呢！救不回来你就是杀人犯！”
“他先猥亵我的。”她撅撅嘴，很不喜欢一件事来来回回的说。
“谁看到了？我告诉你，你指控人家强奸未遂可一点儿证据都没有！”
“你希望谁看到？难道我提前知道自己会被强暴，然后找个人站旁边看着好当目击证人吗？”
郭凯一噎，觉得是这么个理儿，但听着哪儿哪儿不得劲儿。憋火呀，这一憋嗓门儿就更大了：“不是这么说！什么叫我希望谁看到，我……”
“聒噪！”她捂住双耳，皱眉打断了郭凯的话，又冲乔刚抱怨：“这泼妇你管不管啊！”
聒噪？泼妇？郭凯觉得自己指着她的手在发抖，一口气噎在喉管不上不下。
乔刚再明白他的感受不过了。却也不知从何劝起，只好架着他往旁边椅子上放：“凯子你先歇会儿啊，我带她过去，去去就来。”
也不等回话，乔刚就拽着甄珍走了。
路上，乔刚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什么打算啊？”
“什么什么打算？”她皱着眉，显然还为刚才的争执生着气。
“案子啊！”乔刚也是为她着急。
这一天的相处，他多少能明白，她就嘴欠一点儿，人不坏。也是倒霉碰上这种事儿，要不是逼急了，平时走路上绝对是最无害的那一类人。
也不像一个会说谎的姑娘。毕竟内心那么可怕的阴私都能光明正大说出来，实在称得上磊落，犯不着诬陷司机强奸。
她似乎对他问这问题有些不解：“坐牢啊。不然还能怎样？”
乔刚咬咬牙，真不怪郭凯发火儿，这漫不经心的样儿确实让人来气！
快一步挡到她面前，盯住她问：“说的简单！你知不知道，要是那司机死了，或者他醒了拒不承认对你猥亵，你最严重也能被判个死刑？”
她质疑：“他为什么不承认？”
乔刚绝倒，这姑娘牙尖嘴利了一天，他还以为她多精呢，这关键时刻怎么犯傻！
“没有证据和目击证人，他完全可以反扑你诬陷……这样你就不能判防卫过当，而是杀人未遂！”
他耐心与她解释，希望她能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她果然停住不说话。半晌，她摆摆手：“他会承认的。”
乔刚见她很笃定的样子，怀疑她是不是捏住了对方什么把柄。他心中稍安，还是多嘴问了句：“为啥？”
甄珍黑白分明的瞳孔望过来：“撒谎不好。”
……
So？
乔刚耐着性子听下面的话，那姑娘却毫无自觉，就那么望着他。
沉默吐着火舌燎人。
乔刚掏了掏耳朵，觉得脑子里也有点乱，掏啊掏也掏不顺个逻辑。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眸还在望着他。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忍住摇醒她的冲动，低吼了一声：“草！”
你不是指望对方凭道德感和羞耻心承认错误吧？
她眯起眼，一副嫌弃他的模样。
乔刚无名火起：“那他要是救不活怎么办？那可真能判死刑的了！”
“那就判了死刑再说吧。”
……
说的什么混账话！
“他要是真死了，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杀人偿命，我也只能赔他。不然活着我也良心不安。”
你良心不安个屁啊！你良心不安？
你偿命了那对方猥亵你的怎么算！
啊呸！乔刚捂着再次隐隐作痛的胸口，在心里暗骂，被这死丫头气糊涂了，竟然还为她抱起不平来了！
妈呀！
这案子真是没法儿破了！
趁这位乔警官转身带路的间隙，甄珍恶劣的弯了弯嘴角。心情十分不错。
接下来一路无话。
到了小黑屋，乔刚给门拉出一条缝儿，示意甄珍进去。甄珍后脚刚踏入，乔刚就上好锁转身走人，连给甄珍看清屋内摆设和格局的时间都没留。
他决定今晚什么也不干，就是睡，不然补不回来今天憋的气。
还不知道明天要不要接着审，他得先做好准备，不然就凭这姑娘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他得短好几年阳寿。
小黑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很静。
甄珍走了两圈，也还是静。她脚步很轻，呼吸也很轻，是从小到大的教养，也是与生俱来的习惯。
小黑屋是全封闭式的，一丝阳光也照不进来，不开灯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就像现在这样。
没有异味，这让甄珍很安心。想来空间还算干净。
她摸索着躺下，也不知道身下是不是张床。在黑暗里，她睁着眼睛与没睁一样。这样安静，没人能看到自己，真好。
一个人的时候，她是不寂寞的，因为大脑不停涌现画面和问题，有的琐碎，有的美好，有的邪恶，有的深刻。
这是种享受，被打扰的话她就会很烦，想发脾气。在外面她没少发脾气，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打扰了吧！想想就很美妙。
黑暗中，她笑出声来。
不过，这里应该会有马桶吧？她皱着眉起身，沿着墙边摸索，终于在转了第二道弯后踢到一个硬物。甄珍用手反复确认，知道自己没找错就放心了。
重新躺回原位，甄珍想起那个带录音功能的匕首，心中闪过余悸。
她抬手拍拍自己的心脏，温言安抚：“别怕……别怕……他不会死，你也有证据……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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