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还没叫,爹就开始起床张罗了。
腊月二十七的凌晨,西北风切冽冽,一阵阵从屋面刮过。泼水坑挂满了冰凌,像是晶莹剔透的珠帘。爹沉重的脚步踱来踱去。不一会儿,我听见我家的破鼓风机开始嘶鸣,炉膛内的柴火开始噼哩叭啦作响,柴火把灶间映得红红火火。爹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咿咿呀呀地,和着破鼓风机的吼声。年味慢慢地漾开。 又一会,爹的脚步声在堂前间来回响起,我家的那张旧八仙桌“滋--”一声拉到了堂前间中间。爹的小曲穿过门缝又回到了灶间。炉火继续噼哩叭拉。这功夫,锅盖便卟卟地冒出白色的泡沫。灶间慢慢地弥漫着肉香味。这会的尺八锅里,一只鸡一只鹅,还有一刀条肉肯定少不了。穷人家的谢年一般很少有猪头。虽然我喜欢脆崩崩的猪冲头和猪赚头。 此时,我在想鸡爪、鹅头、翅膀那些活肉。在这清冷的早晨会给我别样的温暖。
鸡开始叫了,就像我们家的破鼓风机在嘶鸣。而此时,鼓风机声嘎然而止。爹在锅边“嘶嘶”地响着,可能是烫了手。突然,耳边响起啪的一声,一个鞭炮上了天,又二声。远处也传来鞭炮声。硝烟味、酒味、供香味一股脑儿地钻入了鼻孔。爹又回到了灶间,捞起二条年糕放入尺八锅。年糕在肉汁里上下翻滚,吸收着滋味。那个早晨,我会舀起一碗滚烫的肉汁,放点酱油,放点蒜叶,吃着香喷喷的糯糯的年糕,便是我最幸福的年味。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人情冷暖,日子如飞,我行色匆匆却又走得面目全非。一切的一切,都将消失在这喧闹浮华的城市,包括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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