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它给人以勇气,甜蜜和自信。情人节来临之际,对于男女之爱的赞颂沸沸扬扬,而那些一样美好的同性之爱呢?
他们存在着,同样闪耀,珍贵和纯洁。就像122年前因同性恋被告的那位作家在法庭上所陈述的:“不敢说出名字的爱,就是柏拉图作为自己哲学基础的爱,就是你在米开朗基罗和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中找到的爱。这种深沉热情的爱,纯洁而完美。”
这位大作家就是王尔德,对,就是那个毒舌起来秒杀段子手的英国作家。但你也许不知道,王尔德因为和一位美貌的勋爵少年的相爱,从盛名天下到背负骂名,46岁就草草逝去,原本人生赢家的剧本戛然而止。他所经历的是比现在狗血电视剧更drama,更让人唏嘘的悲剧。
也许,王尔德和小鲜肉的爱情故事诠释了:人在爱情面前,究竟能盲目到什么地步?
这是一个宿命的悲剧故事:一个天才生在了一个很少人理解的时代,无论是他对同性的爱,还是对艺术的理解,对美的殉道。博尔赫斯说:“上千年的文学产生了比王尔德更复杂或更有想象力的作者,但没有一个比他更有魅力。”
世人所谓的不道德之书,
其实展现了世界本身就有的耻辱
1854年,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生于英国爱尔兰都柏林一个家境优渥的家庭。19世纪50年代的英国正值维多利亚女王时代,是英国最强盛的所谓“日不落帝国”时期,上流社会习俗刻板,以崇尚道德修养和谦虚礼貌而著称。
香奈儿说,时尚褪色,而风格如一。王尔德说,时尚短暂,而艺术永恒。身高193cm,脸微胖,相貌不算特别出众的王尔德凭着惹眼的服装,机智的谈吐和特立独行的行为方式赢得了社会的关注。从一丝不苟的发型、紫色天鹅绒短外套、巨大的披肩到各色领带甚至丝袜,他在刻板的维多利亚时代显得独树一帜。一些杂志甚至开始刊登讽刺他的文章和漫画。而他对此说什么呢——“一双丝袜会令一个国家如此不安,真是奇怪。”
一天,王尔德拜访一位老画家,画家的年轻男模特长得俊美异常。王尔德忍不住感叹:“可惜了,这样美丽的尤物,还是有衰老的一天。”画家答:“是啊,如果能让画中的他代替他老去就好了。”王尔德由此契机创作了第一部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
“如果能让我永远年轻,而画像中的人物变老,我愿意为此付出所有的一切,甚至是我的灵魂!”这一荒唐的愿望构成了王尔德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的情节基础。
主人公道林·格雷是一名长在伦敦的贵族少年,相貌极其俊美,心地善良。在画家朋友亨利勋爵的蛊惑下,他许下心愿:自己青春永葆,而岁月的沧桑和所犯的罪恶都由画像承担。道林从此更加放纵自己的欲望,犯下谋杀的罪孽……道林美貌依旧,画像却一日日变得丑陋不堪。
即使道林最终迎来了罪有应得的结局,但小说的浓墨重彩令人咋舌,少年间的暧昧情愫让人以为这是一本同性恋主题的小说……因此书一经出版便引来了英国报业的齐声遣责。“这本书是是一本有毒的书,充满了道德与精神沦丧的臭气。”有报纸批评道。
王尔德在书中写道:“世人所谓的不道德之书,其实展现了世界本身就有的耻辱。(不愧是王尔德!)”他曾强调艺术与道德的关系——艺术无所谓道德不道德,只有美与不美。从来没有病态的艺术家,艺术家可以表现一切。罪恶与美德只是艺术家创作的素材。他仿佛预言般地写下这些警句,却没想到,日后自己将面临审判,而这部作品竟是他“有伤风化”的重要罪证之一。
被告席上的演讲:不敢说出名字的爱
三十岁那年,王尔德与“年轻、庄重、神秘”的康斯坦斯·劳埃德结婚,两个儿子在两年内相继出生。在外界看来,王尔德的生活和事业都一帆风顺,但也正是在这几年里,王尔德遇到了第一个同性情人罗伯特·罗斯,当时罗斯17岁,王尔德32岁。一年后,带给他后半生爱与毁灭的阿尔弗瑞德·道格拉斯勋爵出现了。
道格拉斯当时是牛津大学二年级学生,有着希腊少年式的漂亮脸庞,写得一手好诗。初次见面,他便迷醉于王尔德智慧的谈吐,而第二次见面,王尔德送给他一部特制大开本的《道林·格雷的画像》作为礼物。
两人相爱了。王尔德唤他的昵称“波西”,花钱如流水般地为他买礼物,请他吃饭。在给罗斯的信中,他写道:“他很像一株水仙花,那么纯洁和温柔。我倾慕他。”
而道格拉斯是典型的花花公子,他大把大把地挥霍王尔德的钱,曾三个月内就花去王尔德1340英镑,这即便与当时伦敦的上流社会相比,也是极其奢侈的;他经常任性地发脾气,留下恶毒的话语和字条离家出走,再频繁发电报祈求原谅,而王尔德一次又一次地准许复合;他的父亲昆斯伯里侯爵脾气暴虐,经常打骂妻儿,最为人称道的事迹是发展了业余拳击规则。当听到儿子与王尔德交往的风言风语后,他暴跳如雷,前往王尔德家和两人出没的饭店谩骂威胁。道格拉斯在冲突中火上浇油,通过律师向父亲宣告自己不再需要他的一分钱。
1895年2月18日,昆斯伯里侯爵来到王尔德常去的俱乐部,让看门人转给王尔德一张卡片:“给表现为鸡奸者的奥斯卡·王尔德”。道格拉斯听到消息后愤怒地叫王尔德立刻上诉,告其父亲诽谤罪。道格拉斯告诉他,以王尔德目前的身份和地位,绝不可能败诉,即使这意味着他必须在法庭上撒谎。王尔德此时已被道格拉斯和他的父亲搅得鸡犬不宁,无法创作,想尽快结束这一切。他没有做出正确的决定,答应了。他们不知道,侯爵已找来了侦探和证人。天平开始倾斜了。
“我是真正的爱,我使青年男女的心都充满了火焰。”
这时另一个叹息道:
“随你吧,我是不敢说出自己名字的爱。”
在法庭上,道格拉斯的诗句被拿来作诘问的工具;《道林·格雷的画像》中的格言被当作罪证。当被问到什么是“不敢说出名字的爱”时,王尔德义正言辞:“不敢说出名字的爱,就是柏拉图作为自己哲学基础的爱,就是你在米开朗基罗和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中找到的爱。这种深沉热情的爱,纯洁而完美。这个世界不能理解这种爱,只是嘲笑它,有时还因为它而给人戴上镣铐。”
王尔德和道格拉斯王尔德站在法庭席位上如同演讲,宣布自己与那个时代相悖的道德理想,而这一切无疑被视为不合时宜的孔雀炫羽般的争辩。面对各种人证,他无法理直气壮。王尔德不仅上诉失败,还被反告“严重猥亵罪”,1895年5月,被判罪名成立,服劳役两年。那年王尔德41岁。
9月,王尔德的财产被公开拍卖,破产法院挤满了人,等着看这公开的羞辱。有人故意凑上前来:“看啊,这就是王尔德!你的百合和向日葵呢?”
生活引领你到哪里去,你就必须前往
上诉失败后,亲友们纷纷劝说王尔德离开英国逃亡,但他拒绝了:“生活引领你到哪里去,你就必须前往。我反抗世俗。”
狱中的两年无疑是难熬的,王尔德在狱中写下给波西的长信《自深深处》,他在信里说:“命运将我们两个互不相干的生命,丝丝缕缕地编成了一个血红的图案。”
近出狱时,妻子前来探望,表示只要王尔德不再见道格拉斯,她可以不离婚,让王尔德与两个孩子见面,并给王尔德提供生活费。王尔德同意了。他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但并无对自己生活方式的悔意:“如果我们能选择我们的天性,如果我们能够选择……但是没有用。无论我们的天性如何,我们一定要让其自然发展。否则我们的生活,我的生活会充满欺骗。”
1897年获释后,阿尔弗莱德·道格拉斯主动表示想与王尔德重修旧好,王尔德在妻儿和爱之间最终选择了他的波西。他们同游意大利,但正如任性的道格拉斯早前就曾对王尔德说过的,“如果你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尔德,那一切都不再有趣”,最后两人仍然分手。
1900年11月30日,王尔德在巴黎一家不知名的旅馆去世,终年46岁,死时只有罗斯与另一朋友陪在身边。王尔德的墓是全世界最特别的墓地之一,无数朝圣者在墓碑上留下红色的唇印。
王尔德死后几年之内,道格拉斯就结婚生子,皈依天主教,他不但否认曾有过任何同性恋经历,还严厉谴责以前的老朋友:“我不想遇见那些积极地宣传从无政府主义到鸡奸的各种邪恶的人。”
在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中,王尔德可谓妙语连珠:“男人结婚是因为厌倦,女人结婚是因为好奇:结果是双方都感到失望。”“坠入爱河的人,总是始于自欺欺人,终于欺骗他人。”然而如此犀利通透的他,却依旧败在了这样一个花花公子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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