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育里边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在这里列举一些问题,我们从问题入手,从这些问题中看看,我们做的事情哪些是有意义的,哪些是徒劳的,有意识地让这些问题指引我们找到一个正确的方向,不再在困境中挣扎。
第一个问题,孩子的学习态度或者学习成绩驱动全家的幸福感,而不是幸福感驱动孩子去主动去学习。孩子的学习现在几乎是大部分家庭的焦点问题,如果孩子学习成绩好,家庭里幸福感就有了,如果成绩不好,整个家庭都阴云密布,我们正好把事情做反了。如果没有幸福感做前提,驱动孩子学习和成长,孩子走的会异常艰难。其实一个家庭的幸福感,主要取决于爸妈营造的环境,而现实却是让孩子承受着全家是否幸福的压力。如果我们能有意识,看看孩子的脸,看看孩子稚嫩的双手,孩子不仅承受着学习的压力,成长的压力,还有同学之间人际关系的压力,更让孩子不堪重负的,是他们还扛着家庭的幸福。孩子的成长我们替不了,他得负起自己的责任,他的人生需要自己扛着,如果父母的幸福也让孩子扛着,通过孩子的学习行为驱动家庭的幸福感,孩子就没地方说理了。
通过一个小寓言故事,可以体会到孩子的难处。
一只山羊碰见一只狼,狼说他饿了,要吃掉山羊一条腿,山羊说:“我需要满山去吃草才能活下来,我不能没有腿,我太难了”,狼说:“不行,我得吃你一条腿,我才能解决饿”,于是狼吃掉了山羊一条腿。羊很委屈,找狐狸律师帮忙打官司,狐狸说:“打官司不容易,想让我做你的律师,你得让我吃饱”,羊没办法,又给狐狸吃了一条腿。它们告到狮子法官那,狮子说:“狼社会关系众多,要想打赢官司,你留下一条腿吧,我需要打点一下”。最后官司打赢了,可是羊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它只剩一条腿了。
家庭的幸福需要孩子扛着,如果孩子到学校诉苦,学校会说,父母也是为你好啊,你得学习啊。等孩子到了社会,社会的伦理结构会说:“你不能忤逆父母啊!”没人能理解孩子,他没有话语权,孩子需要好好学习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这是我们面临的突出的问题,我们到底是应该让幸福感驱动孩子的学习成长,还是让孩子的学习成绩来驱动全家的幸福感呢?
第二个问题,经验和信念的问题。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我们一般认为自己的经验是可靠的,其实经验是最不可靠的。现在这一代孩子所处的时代,跟我们做孩子时完全不一样了,社会一直在进步发展,人类思维一直在变化,教育环境也在改变。可是我们却仍然依赖过去的经验所形成的观念来教育孩子,于是遇到各种各样的教育问题。我们开始学习家庭教育理论,用新的理论来教育孩子,可是一旦遇到困难,就又退回去了,用所谓的可靠的方式来应对眼前的孩子,那就是以前的经验,失败就在所难免。使用过去的经验教育孩子,无异于刻舟求剑。
第三个问题,家庭里是与非的问题。什么对的,什么错的,核心问题是价值评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是非对错”判断标准。每个人的标准不一样,却每天都在争论谁对、谁错。给家庭成员评理谁对谁错是很痛苦的事,因为每个人站在自己的立场看,自己都是对的,争论是一个价值观跟另一个价值观碰撞问题。如果在家里能做到只陪伴,不评判,会减少很多矛盾。让每个人的价值观完全吻合,除非每个人的感受经验、背景知识、主体立场完全一致,而这是不可能的。家庭里一旦陷入价值评判,就会产生是非。
第四个问题,情和理的问题。一位爸爸带着上幼儿园的儿子跟别的小朋友玩,爸爸拿零食送给别的孩子。结果,在回家的路上,孩子一直噘着嘴,爸爸问:“你怎么了?”儿子说:“你把我的零食给别人了,你不爱我”,爸爸说:“把零食送给别人,你才能交到朋友啊”,儿子说:“我不管,反正你不爱我”。从父子的对话中可以看到,当爸爸说理的时候,孩子却用感觉在说话,讲理的时候讲情,讲情的时候讲理,容易混为一谈。
第五个问题,权力和平等的问题。现在都说要尊重孩子,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可是中国两千多年的层级社会文化流传下来的,父母骨子里认为孩子应该听话才对。我们现在想建构民主家庭,可是骨子里有层级意识,想真正做到跟孩子平等,是非常困难的。家庭成员之间只有人格平等,才会有真正的平等。
第六个问题,婚姻和爱情。我们结婚之后组成家庭,家庭具备繁衍后代的社会功能,夫妻之间作为自然人有对爱情、情感的需要,过来人经常吓唬没过来的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婚姻和爱情怎么平衡就显得尤为重要。夫妻之间、异性之间能否相互理解,不再价值对撞,平等对话,需要进入一个建构阶段。
第七个问题,知与行的问题。有人说教育的原理都知道但是做不到,这是我们思维的误区,如果真知道就能做到,做不到就是知不道,做不到说明你对事物的理解、掌握、内化的程度不够。
第八个问题,身和心的问题,也就是你跟自己之间的关系问题。我们过去的经验有历史意识参与当下的生活,未来没发生的事取决于信念系统,这些都属于哲学范畴,不在场之在场问题,不在场的经验,作为在场的意识参与你现在的意识,我们首先要解决好自己的身心和谐问题,才能更好地解决教育问题。
如果这些核心矛盾不解决,我们就会陷入西西弗斯怪圈,感受到做事情“有心无力”,好多事情“事与愿违”,导致我们急功近利,最后导致一个主体压制另外一个主体,越做越糟糕,越糟糕越挣扎,越挣扎越无助。
西西弗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人物,他是一个国家的国王,因为泄漏了宙斯的秘密而被打入地狱,进入地狱之后他绑架了死神,导致再也没人死亡,引起众神之怒,又将他打入冥界,到冥界后他欺骗冥后,说需要回到人间处理未完成的事情,他回到人间后感受到人间的美好,遂不愿意回冥界。于是将他发配到地狱,在一个陡山坡往上推一块巨石,巨石推到山顶,又滚落到山脚,然后再推上去,每天重复这些简单没有意义的劳动。
很多困境中的家庭仿佛都在推这块巨石,围绕着教育孩子的问题,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失望,不断地挣扎,直到看不到希望。每天都在重复教育孩子的事情,跟孩子讲道理,也鼓励表扬,可他怎么就听不懂呢?咋还不改变呢?西西弗斯在推巨石的过程中,发现了新的意义,超越了自己的命运。加缪根据这个神话创造了荒诞理论——不求永生,竭尽人事。这给我们教育孩子以启发,我们日复一日地去学习、改变、教育、陪伴孩子,却有一次一次失望,面对这些教育难题,表面上看好像是在推巨石,但是在一次次简单重复的劳动中,把我们引导进一个新的领域里,找到新的意义,这是破解家庭困境的一把钥匙,面对未来的事,不求成功,竭尽人事,在一次次教育过程中,在一次一次失败中,超越自己,成长自己。
我们从问题入手,让问题指引我们前行。
我们艰难地爬行,找到问题背后的问题,不断成长,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试着找到更有价值的意义。现在认为教育孩子是苦难,我们有意识地保持苦难,每天鼓励表扬孩子,孩子还不改变,我还是不幸福,我还是紧张焦虑,别恨自己,生活中所有的问题都是巨石,我们试着找到新的意义,不求必须把孩子教育成功,不求找到确定性的答案。
西西弗斯超越了自己的命运,最终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就像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但人们还是坚强地活着,这是为什么?如果我们把这个事情弄明白了,再看教育孩子的问题,就是顺手拈来的事情,真正困扰我们的是西西弗斯神话问题,我们不妨在生活中大胆试错,一次次推着巨石前行,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和感悟,找到这些问题给自己生活带来的帮助,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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