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凯文提着一碗蚵仔面线走了进来,他开心地说道:“老婆,来喝完热汤吧。”
浅夏缓缓地坐了起来,刚完成分娩的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喘气。家瑞被护士抱去了婴儿室内,现在留下她好好休息。
这时,惠云走了进来,她把煲好的鸡汤放在床头,然后说小姑们等会就要过来。
凯文总共有三个小姑,阿荣是大龄单身剩女,阿香风光嫁入豪门,阿玲成为职场白骨精。
她们是台湾社会女性的典型代表,由于体制的不同,台湾与大陆在很多方面的观念大相径庭。
受西式教育影响深刻,许多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工作后很多都不着急结婚。她们宁愿选择在职场上打拼,很多夫妻都实行AA制。
在台湾嫁人生子后,还是要遵循旧式传统观念的束缚。夫权意识依然浓烈,早起惠云他们那一代人妻子还必须冠夫姓,后来改革就去掉了这个条例。
阿荣和阿玲提着孕妇用品走进休息房,她们看着浅夏苍白的脸色,马上关切地问道:“大嫂,幸苦你啦!”
在来台湾之前,浅夏还一直担心害怕妯娌关系会不好处理。后来才发现,她们都还算知书达理,平常并不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这一点,浅夏还算比较幸运的。很多女孩子嫁过来台湾,都要侍奉公婆和一家人的起居生活。
台湾特别流行四世同堂生活在一起,这样虽然亲情关系会比较浓烈,但时间长了很容易产生矛盾。
网上经常有这样的新闻,大陆媳妇闹出家暴或者婆媳不合的消息。浅夏认识的很多姐妹,真正嫁来做少奶奶的少之又少,很多人还生活在歧视和无助的境地。
浅夏一向知书达理,小心翼翼地打理着周围的关系。直到护士小姐告知她要出院了,这意味着她就要辗转到月子中心去调养。
于是凯文一手抱着襁褓中酣然入睡的家瑞,浅夏跟在他身后踉踉跄跄地走着。这是分娩后的第一次走路,全身的器官好像都不听使唤了。
的士车载着他们穿过国父纪念馆的小道,来到了幽静的月子中心。台湾的月子中心也是出了名的竞争激烈,很多人移民美国后依然选择回台湾坐月子。
表弟浩然的媳妇在坐月子的时候,选择了台北市一家价格比较昂贵的,竟然不小心偶遇贾静雯。贾静雯刚生产完咘咘,在那里安心静养,后来浩然就果断找她签名。这件事情再后来就成为了茶余饭后吹牛皮的谈资了。
工作人员带着浅夏走进了预定好的房间,面积十来平方米,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日式免治马桶是个特色,给人人性化至极的服务。
电视机里依然播放着政治人物选举的新闻,国名党党主席洪秀柱被新北市市长朱立伦替代参与总统选举。“偷梁换柱”一时间成为媒体炒作的热点,霸占了整个台湾新闻的板块。
她每天吃着菲佣做的月子餐,营养十分丰富,都是台湾本地的口味。四神汤、米酒鸡、酒酿,每一餐味觉都被米酒的味道塞满,还不时收到做满月餐的小商户赠送的油饭和蛋糕。
刚开始的几天,几乎侧夜难眠。一方面是因为新生婴儿难找料,浅夏是新手妈妈,压根没什么经验值。
另一方面,埋在她内心深处的担忧会时不时像新芽一样冒出来。公司现在的状况堪忧,蒂娜带来的动荡让业务部门军心涣散。
夜深的时候,凯文追着新闻手机响了起来。“好,后天给你送过去。”他坚定地说着,然后帮浅夏盖好了被子。
“怎么了?事情还是没搞定吗?”
“嗯…马克让我马上回去,他说有批货在香港仓库那边,客户准备提货报关了。”
听到这话浅夏已然猜到凯文要准备回深圳了,她意识到自己对丈夫的依恋,心里泛起一种复杂的心绪,谈不上是失落还是忧虑。
说到底这些年来,无论在外表上她看上去有多么的坚强,内心深处依然住着一个小女孩。
她无比渴望凯文可以在她人生中最脆弱的时刻陪伴在她身旁,虽然台湾游婆婆和妯娌的帮衬。可是这远远比不上丈夫的疼爱。
这时护士抱着睡梦中的家瑞进来,凯文把他搂在怀里,双目凝视着那细嫩的皮肤,恨不得的含在嘴巴里捧在手心里。
即将远赴深圳的他,如果不是为了做生意,他会选择在台湾生活。这里是他的第一故乡,有着曾经所有的记忆和情结。无论他在哪里,那种乡愁总是会牵动他的情绪。
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总是在不断做选择。或许没有最正确的,却有最合适当下的。
第二天一早凯文收拾好行李,就准备回大陆了。临走前,浅夏穿着宽松的制服,在他走开那一瞬间眼角闪过一丝丝泪花,又很快收了回来。
她现在的身份,多了一个叫做母亲的角色。这个角色总是赋予了女人太多的意义,可以让惠云在婚姻发生变动的时候,毅然扛起生活的重担。
同样它也可以让精神上最孤独无助的浅夏有了撑下去的勇气,家瑞就是她的希望。未出社会之前,她总是怀着一颗善良纯真的心,在见识过各种魑魅魍魉后,懂得了世故却不愿意世故。
婆婆惠云是个极其独立的女人,在她最艰难的时候负债几十万台币,却最后将孩子带大,并且在台北市买房了立足。她曾风轻云淡地说自己无数次在深夜里流泪,可是生活依然要继续,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会对你手下留情。
她深知婆婆的艰辛和不易,更怀念大陆洛河那边的母亲。母亲也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女人,能干又勤劳,年轻的时候都被称赞是标致的大美人儿。
只是岁月在她脸上悄悄地开始留下痕迹,浅夏开始怀念起她的音容笑貌,怀念她做的豆皮炒韭菜和酸辣藕尖。
妈妈总是牵挂着她在台湾的一切,她在视频里的眼神出卖了一切。远在台湾,她看不到,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的境遇。这或许是每一个母亲最为煎熬的时刻了。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带着黑眼眶的院长走了进来。“不好意思,浅夏小姐,宝贝现在出现黄疸现象了需要送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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