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如面

【日更009】

最近有个叫做《见字如面》的节目悄悄火了起来，一张讲台，一支话筒，一位嘉宾，一封信，嘉宾声情并茂地朗读，观众安安静静地倾听。在如今这个综艺为王的娱乐时代，这样的节目居然也能蹿红，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意外。看来即使在这个时代，也并非所有的观众都保持着同一种口味。

要不是因为这个节目的提醒，我几乎已经忘了成长过程中曾经那一段漫长的书信岁月，细细算起来，毕竟也有10多年的时间了。

我记得刚开始写信是在高中时代。那时候一个人在外地求学，大多数学生都是住校，离家远了，不能经常回去，经常要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手机在学生中还属于稀罕物，一个班就那么几个人有，虽然也有公用电话，但不知为什么，还是开始不定时往家里写信。信的内容每次都大同小异，无非是学校里的诸般琐事、所见所闻，虽然单调，没想到这个习惯却一直延续下来。家里的回信也总是些“用心学习”、“注意身体”之类的老话，但每次收信的时候却总有一种莫名的温暖。

后来慢慢写成了习惯，就顺便开始给关系要好的初中同学写信。其实两地距离算不上远，车程才不到两小时，但仍然写得津津有味。班里的事情、学校的活动、市区的新闻，林林总总居然也能写满好几张信纸。青春期朋友之间单纯的情谊，就靠着一来一往的书信维系。当时通信的朋友们，有些如今已经很少联系了，但偶尔回想起那些日子，还是觉得灰暗的高中岁月中多了一线光亮。

进入大学以后，写信的习惯仍然没有终止。家里的信写得没那么频繁了，保持通信的朋友也仅剩下一位，其余的人，连他们高中毕业以后的去向都弄不清楚，自然也断了联系。虽然写的少了，但每次寄信之后等待回信的感觉，如今回想起来依然记忆犹新。期待中夹杂着焦虑，每次生活委员去班级邮箱取件回来，都急切地盼望着能有自己的回信。有时候失望而归，就得继续等到下一个开箱取件的日子；如果有的话，就会非常开心，期待已久的东西到手，愿望得到满足的喜悦足以令人感到之前所有的等待都物有所值。因为经常收信，还曾被同学取笑过，如今回想起来，依然是大学生活里一段难忘的记忆。

后来大家都有了手机，人和人之间可以瞬间联系，写信也就成了人生中的历史，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手写过一封信。有了手机和电子邮件，通讯变得迅捷无比，发出去的消息很快就可以得到回复，没有人有耐心再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在纸上，然后开始漫长的等待，也从此体会不到等信时的期待，收信时的雀跃。我收到的回信也因为保存不便而只留下了很少的一部分。书信，渐渐成为了历史。

我们这一代人，可能是最后一代动笔写信的人了，以后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更是没人亲笔写信了吧，他们在更小的时候就接触到电脑和手机，他们是信息时代的原住民。时代的进步总归会让生活越来越好，也注定淘汰掉那些旧有的事物，但不管多旧，只要它曾经深深嵌入过你的生命，就总会在那里刻下一道浅浅的印记，等待你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再次从回忆中拾起。

又过了几年之后，社交时代来临。如今朋友之间的邮件肯定是越发越少了，电话联系也未必很多，空闲的时候聊个微信有时都需要事先想好话题，彼此之间的关注甚至只能通过点赞来表达。虽然这并没什么不好，但通信软件日益便捷的今天，为什么总有人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反而变得越来越远了呢？我们坐在彼此的对面，然后，各自低头刷着自己的手机。

书信也好，微信也罢，最重要并且幸运的是，这么多年以后，我们总算还没有失去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