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二王继立难延宋
第二节 忠义臣
再说公元1276年正月，元军在阿里海牙的率领下，急攻潭州（湖南长沙），前一年十月，潭州即遭元军围攻，湖南安抚兼知潭州李芾奋力抵抗，坚守三个月，元军始终不能得手。阿里海牙脸上无光，督促更急。命诸将画地分围，各任其责，决河水，用树梯冲城。
城中窘迫不能支持，有将泣请李芾道：“形势危机，我们为国而死，无话可说，但是城中百姓怎么办？”说得冠冕堂皇，言下之意，无非是想投降。
李芾骂道：“国家平时之所以厚养你，正是为今日事。你但管死守，如再多说，我先宰了你！”此时元兵攻上城墙，如蚂蚁涌上。知衡州尹穀客居潭州，知败局难以挽回，急匆匆为两位儿子举行成人冠礼。有人道：“这个时候，你还做这等迂腐之事？”
尹穀道：“我正要让儿子配冠带在地下与先人见面！”礼毕，尹穀即和家人自焚而死，悲哉，尹穀！
李芾命人用酒祭奠。留幕僚、宾客会饮，席中，李芾仍镇定自若，书“尽忠”手令指挥作战。不知这些幕僚、宾客会不会如坐针毡。
凌晨，李芾遣散诸幕僚、宾客，参议杨霆投水死，幕僚陈亿孙、颜应炎自杀，算是用生命领会了李芾的意图。李芾坐熊湘阁，召帐下将士沈忠，赏赐金银后，嘱咐道：“守城我尽力了，我的职责应当赴死。我家人也不能成为俘虏受辱。你全部杀了他们，然后再杀我！”
沈忠如雷轰顶，磕头跪拜于地，连说不敢！李芾大骂，强迫他动手，沈忠只有哭着答应。李芾取酒让家人饮，尽醉后，沈忠一路手刃，李芾也引颈受死。痛哉，李芾！
沈忠纵火焚烧李芾居所后，回家，亦杀了妻子儿女，回身到李芾住所，痛哭一场，举刀自刎而死！义哉，沈忠！
六月，元朝命杀到隆兴府（江西南昌）的阿里海牙，率军南下进攻广东。广东经略使徐直谅闻讯，见投降者多如过江之鲫，多他一个不多，派部将梁雄飞到隆兴府（江西南昌）向阿里海牙投降。阿里海牙不按常理出牌，当即任命梁雄飞为广东招讨使，让他统领广东。
徐直谅一听梁雄飞爬到他肩膀上了，登时不爽。立即派广州代理通判李性道、部将黄俊等率军堵在石门，不让梁雄飞回广州。李性道率军走了一回台步，摆了一个样子，不战而回；黄俊战败奔广州，徐直谅弃城而跑，蠢哉，徐直谅！
梁雄飞入广州，各将都被授予官职，唯有黄俊不接受，被众人所杀！恨哉，黄俊！
回过头来看淮东。南宋朝廷投降后，传谕天下州郡归降。阿术以谢老太后手诏劝李庭芝投降，李庭芝登城头对使者道：“奉诏守城，未闻奉诏投降！”忠哉，李庭芝！
谢老太后被元军抬着北上时，经过瓜洲，在阿术的逼迫下，派使者持手诏至扬州道：“前次让爱卿投降，日久未有动静，难道是没有领会我的意思，还想固守边境吗？如今我和皇帝已经臣服，爱卿还为谁守？”李庭芝不答，命人对使者发射弓弩，毙杀一人，其余散去。壮哉，李庭芝！
阿术命军守高邮、宝应，断绝扬州粮饷供应。又派军攻泰州，命夏贵淮西降兵至城下喊话，有幕客劝李庭芝考虑后路，李庭芝毫不含糊地道：“我唯有一死而已！”
阿术再派使者持忽必烈诏书招降李庭芝，李庭芝开城接使者，却将使者斩杀，在城头焚烧忽必烈诏书。不久，淮东所属之地淮安、盱眙、泗洲粮尽投降，扬州李庭芝坚持抗战，向民间征集粟米做军粮，吃完粟米，士兵开始吃发霉发芽的种子，吃完种子吃树皮、牛皮革，最后食无所食，易子而食，犹力战不屈。惨哉，扬州将！
姜才闻元军从高邮运米做军粮，率军五千出城抢粮，激战一昼夜，元军大败。姜才几乎要夺得粮食，阿术调集的援军赶到，姜才寡不敌众，败走回城。勇哉，姜才！
阿术一时啃不下李庭芝这块硬骨头，还想在招降上做文章，阿术上奏忽必烈，请赦免李庭芝焚诏杀使之罪，李庭芝仍不理会。
恰在这时，福州赵昰派使者来扬州，宣谕益王已经继承帝位，委任李庭芝为右丞相。李庭芝即命淮东置制副使朱焕守扬州，自己和姜才领兵七千奔泰州方向，欲从东入海南下福州。
李庭芝前脚刚出扬州，朱焕即投降了。懦哉，朱焕！
阿术分兵追击李庭芝，李庭芝仓促进泰州，阿术督重兵围困，绑缚李庭芝妻子儿女至城下逼降。姜才背上生疽，疼痛不能出战。泰州偏将孙贵等偷开城门，接元军入城。李庭芝绝望之余，投池塘自溺，水浅未死，和姜才一同被擒！憾哉，李庭芝、姜才！
李庭芝、姜才被押至扬州，阿术责备他们不投降，姜才傲然道：“不投降的人，是我姜才！”说完，怒骂不已。
阿术很欣赏他们的勇敢、才智、和忠心，不忍杀！叛将朱焕却道：“扬州自用兵以来，积尸遍野，都是李庭芝和姜才所为，不杀他们，还等什么？”耻哉，朱焕！
七月，李庭芝、姜才殉国，扬州之民，莫不流泪！哀哉，李庭芝、姜才！
元军攻泰州时，派泰州守臣孙良臣之弟孙舜臣来劝降，孙良臣和泰州参议官宋应龙商议，不料，宋应龙极力劝孙良臣将弟弟孙舜臣杀了，以此警戒有二心者。孙良臣也是忠义之士，真的将孙舜臣杀了。泰州陷落后，宋应龙夫妇自杀殉国！伤哉，宋应龙！
元军攻真州，苗再成督军力战，部将赵孟锦勇不可挡，每战即身先士卒。苗再成以他为屏障。一天，赵孟锦乘大雾，率军袭击元军，可元军营雾散，见赵孟锦兵少，重兵围困，赵孟锦登船失足，跌落水中，因甲胄浸湿沉重，溺水而死。元军乘势反击，真州城破，苗再成战死！恸哉，苗再成、赵孟锦！
佐料：元军入侵，南宋守臣、守将，有誓死抗战的，有畏敌逃跑的，更有怕死投降的。还有无耻之徒，先立牌坊后当婊子的。周密《癸辛杂识》记载了两位猥琐人物。
湖州通判蹇材望，闻元兵将来，四处宣扬誓死报国，制作大锡牌，刻字“大宋忠臣蹇材望”。又用银牌刻字道：“有人获我尸首，望埋葬，题字墓碑‘大宋忠臣蹇材望’。此银即酬劳。”每日在腰间挂着锡牌和银牌。只等元军破城，便赴水自杀。而且遍告相邻亲朋。
元军入湖州，蹇材望不知下落，人们都以为他自溺死了！谁知，不几天蹇材望竟穿着元朝服装回来，原来，蹇材望早在先一天出城迎拜元军，被授予湖州同知。乡里都耻笑不已！
洪起畏守京口，元军未来之前，曾在京口四处张贴榜文：“家在临安，职守京口，北骑若来，有死不走！”元军一来，洪起畏举城而降。有人为他改了末句：“不降则走”！洪起畏是洪咨夔的孙子，可惜了洪咨夔一世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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