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人性

昨天看到一个报道，说美国法警在全美范围内，对杀害耶鲁大学研究生姜凯文的嫌疑犯潘勤轩（麻省理工的华裔在读博士）进行通缉。这两个人的纠葛起于死者的未婚妻，是嫌疑犯求而不得的人。不知道这个事件后续怎么发展，一般结果无非是受害人绳之以法或自杀谢罪，留给活着的人一地鸡毛。对死者和嫌疑人的亲人来说，这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对当事女孩来说，可能余生要面对无法摆脱的应激阴影。当然，还会延伸到涉事学校、留学生群体等等。对于局外人来说，会觉得可惜，毕竟几个当事人都有人生赢家的潜力，板上钉钉是别人家的孩子，放弃大好前途不要，走上不归途。而对于当事人而言，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你不站在他们的角度，处在他们那个应激环境中，也许永远理解不了在这件事情上的决策和行事逻辑；或者，在激情杀人的瞬间，本来就没有逻辑，单纯就是人性使然。

        一、人性的庐山真面目

        关于人性的研究，是哲学、生物学、心理学、社会学、经济学、法律等很多学科的课题，也是宗教教化、国家和社会治理回避不了的问题，更是我们每个人早晚要面对的东东。关于人性的说法，更是五花八门，全看由谁来诠释。比如，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人性在社会化的过程中偏重于神还是兽，人性是否有历史属性、人种属性、性别属性等等。其实，这些烧脑的话题很难达成共识，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更无法用统计数据来解释的问题。而且，目前我们对人性的认识，还远远只是冰山一角，距离那个真正的冰山差了十万八千里。就像这个案例，从不同的角度会有不一样的解读，全看如何去定义。所以，从基因和进化角度看，作为整体概念的人性是有共性的，但因为个体差异太大，加上环境的强力改造，人性又会呈现出千奇百怪的组合。所以答案是，人性的真面目就是千人千面，但作为人的本质只有一面，就是从兽到人进化的过程中，为了人类生存和基因延续保留下来的东西。

        二、心理学上的人性

      心理学上关于人性的研究，最著名的当属佛洛依德精神分析理论所定义的"自我、本我、超我"。形象一点的解释是："自我"更偏重"兽"的属性，受到基因和进化的影响；本我"是偏"人"的属性，受到潜意识和社会文化习俗等的支配；"超我"则偏"神"的属性，受到自我实现和社会道德的约束。荣格进一步发展出集体潜意识，大致上并没有脱离佛洛依德的精神分析框架。马斯洛的需求理论换了一个角度，把人当作社会人去研究，对"兽"的一面，直接用"生存和安全"需求笼而统之，给更加社会化的人类留了些体面。萨特等存在主义哲学家对人性的审视又换了一个角度，用"自主选择和承担后果"赋予生命以尊严，直接继承了苏格拉底老爷子的"未经审视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一个比一个高大上，一个比一个把人往"神"的方向拉。可以，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那个"兽性"的肉体从来都不会宣布独立，那个"潜意识"支配的魔鬼是不是就让人面目全非，而"神性"的人性永远在曲折中上上下下。

        三、理解人性

      所有脱离开具体假设和场景谈人性都是大忽悠。因为个体人性是复杂多变，甚至个体自己都不知道当时的行为是受什么支配的。就像这个血腥事件，相信死者和嫌疑犯如果在那个世界相遇，都是一脸懵逼。而从整体人性上来看，如果让猴子或上帝评价的话，这个相似度超过99.99%。 

        对于人类整体的人性而言，才是我们最应该补上的一课。只是，这个审视角度既不是猴子，也不是上帝，而是我们自己。关于这一点，佛洛依德还说了，人类最本初的能量来源是"性、攻击性和优越感"，且不论这种分类是否科学，但至少可以作为思考他人和自己人性的一个角度，这个人性分类是从欲望角度出发的，也可以看作是"自我"和"本我"最基础的动力。而"超我"需要另外一种能量，承认兽性但加以约束，放大人性而靠近神性。

        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对个体人性一个理性且讨巧的选择是：不要高估自己的人性，也不要低估自己的兽性；同时，不要高估别人的兽性，也不要低估人家的人性。除了上帝之外，人和人骨子里的那点差异可能真是不值一提。之所以后天表现得千差万别，首先还是好好感谢社会和老天吧。       

        四、与人性达成和解

        每个人不可能脱离人类整体人性的善或恶而存在，从这个角度看，没有至善的人，也没有至恶的人，有的只是在人性支配下，做出不同选择的人。只是这种支配很多时候是隐性的，当事人很难发觉。

        回到这个事件本身，正常的判断是杀人者是绝对的恶，需要千刀万剐。目前尚没有进一步的报道，所以不好乱下结论。从心理学角度推测，这个杀人者大概率有心理障碍，在应激环境下失去了控制力，只是他的外在表现太耀眼了，容易掩盖这个问题。换句话说，他的优秀可能也正是各种执念和压制人性造成的，但长期压制的后果是，遇到极端环境就容易产生极端行为，这是一种特殊的犯罪心理学。多数犯罪的动因表面都是失控或侥幸造成，但骨子里其实是没法扑灭的"欲望"。对于一般人来讲，这个欲望正常情况下或者被压制，或者被实现，但一般不会被忽视，被否认，或者被简单粗暴地压制。

        所以在人性问题上，每个人都应该保持一定的谦卑。在人性面前先谈平等，再考虑差别，就会更加富有理性和人情味。造成人类个体的差别，基本可以归因于后天努力和社会教化会发挥作用，因为很难从本质上改变几十万年进化刻在基因里的东西。但反过来说，在人性面前人类也应该保持足够的自信。毕竟，每个人都是基因选定的自然之子，几十万年的进化，让幸存者基因公平地赋予了每一个人，所以我们才能承担起基因传递的任务：会选择生，不会选择死。会选择有利于个体和人类生存的，而躲避那些给人类带来灾难和毁灭的行为。如果不能正常做出这种选择，很大程度也是后天出现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