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轻的时候逗小姑娘有个套路。
通常我们都在晚上聊天,聊到开心之时,我会突然告诉她,我已经到她楼下了。
姑娘们听完往往一愣,随后很快便反应过来我不过是在开玩笑,于是大家继续嘻嘻哈哈,表示什么也没发生。
我最后一次故伎重演的对象,是一个还蛮漂亮的东北女孩,我记得她很瘦很白,眼睛又黑又亮,看起来倒是更像个小巧精致的南方姑娘。可就是这傻姑娘,在听了我的玩笑话后,居然真的只裹了件睡衣就急匆匆地跑到楼下,跑进了东北十二月份的寒冷冬夜里面。
“你在哪儿?”
“你不会真下楼了吧?我其实是逗你的哈哈。”
打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和我说过哪怕一句话,给她发消息甚至打电话都不回我。开始我还以为她只是生我的气,再往后工作一忙成天加班,我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直到有天,几个刑警突然找到了我,我才知道她的沉默并非只针对于我一个。
事实上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和任何人说过话了。
那天晚上她由于出来得太过匆忙而忘了带自家钥匙,手机又被零下十几度的的气温冻关了机,她只好敲开邻居的门求助,希望他替自己给开锁公司打一个电话。
只不过,那邻居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那他怎么着了?”
“没怎么着,事发当天他就跑到派出所去自首了,后来医院检查,说是有精神疾病……”
我一下子瘫坐在沙发里面,哆哆嗦嗦地掏出烟来一根又一根地死命往嘴里塞,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一直到他们离开,我才晓得站起身来跟着他们一起往门外走,结果他们却都在用诧异的眼神看我。
“你跟出来干嘛?”
我一愣,反问警察难道不应该把我也一起带走,可他们却说在这件事情上,我并不需要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毕竟死了。”一个老警察叹了口气,点了点我的胸口道,“我们来,就是为了让你这里头明白明白,别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他们走后,我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喝了整整一天的酒,脑子里全都是她的模样,就好像她仍旧活在我的身边,活在这个世上,工作不忙的时候,她还会陪我在手机上面聊一聊天……恍惚间,我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收到了她发来的消息。
“在干嘛呀?这两天有没有想我?”
“想,特别特别地想。”
我才刚把这几个字打完,就立马哭了,哭得很凶很凶,怎么也停不下来。
“嘻嘻,真的吗?”
她笑起来眯眯眼的样子现如今仿佛就在我的眼前,像两道弯弯的月亮。
“其实,我也特别想你,所以……我就跑来见你啦。”
“什么?”
“你下来吧,我都到你楼下啦。”
“好,我这就下去,我这就下去……”
我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却发现自己在乌漆墨黑的夜里,居然怎么也找不到房间里的门到底该在哪儿开。
“外面好冷!你再不快点,我可就走啦。”
她的消息再度传来,我似乎都能听见她好听的声音就在耳边。
“不!你别走,你等着我……”
像一只无头苍蝇,我疯了似的在屋子里乱冲乱撞,到处打转。好在很快,就让我发现了一丝希望——那是透过窗子洒进来的朗朗月光。
我笑了。
我想我这辈子,就他妈从来没下楼下得这么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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